阳光斜斜地照进窗户，穿过窗帘狭小的缝隙，将我从深沉的睡眠里唤醒。

离开光启市有一段时间了，回来却仍有一种熟悉的安心感。

我翻了个身，睡眼朦胧中感觉似有人站在窗前。

哗啦——他拉开窗帘，浅金色的光霎那间涌入，只是太耀眼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庞。

注意到我醒了，他回过头。

他是……？

我：“陆沉……”

玻璃上有水珠滚落下来，留痕很快在阳光下淡去。陆沉推开一点窗户，微风送来雨后潮湿却清新的空气。

我：“刚才雨好大……”

陆沉：“是，所以你说这个天气开车不安全，先就近避一避。”

我：“我们坐在你家的客厅里，看雨……”

陆沉：“看雨，然后你睡着了。”

我：“啊，是你把我报到卧室的吗？”

陆沉弯了弯眼睛，笑得放松又温柔。

陆沉：“对，醒过来了？”

我：“完全，完全醒了。现在都傍晚了吧，我睡了好久。”

我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陆沉走到我身边，在床沿上坐着，与我面对面。他没穿惯常的西装外套，只有马甲和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手腕。

我：“那个陆沉……之前都忘记说了。”

陆沉：“嗯？”

我：“好久不见。”

陆沉：“确实很就了。久得让我想，要不要去你交流学习的地方出个差。”

我：“还有，谢谢你来机场接我。”

陆沉没有再说话，专注地看着我，眼中熟悉的笑意里有一丝惊讶，还有一丝揶揄。

我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们只是这样面面相觑，也因此，对方脸上最细微的地方都能够尽收眼底。

陆沉高挺的鼻梁，一丝不苟的额发，镜片背后那双深而惑人的眼眸。

看着看着，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陆沉：“在笑什么？”

我：“看见你就觉得虽然隔了那么久没见，但是什么都没变，很开心。你呢，在笑什么？”

陆沉：“恐怕是和你相反的事情。”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我变化很大吗？胖了？瘦了？”

陆沉：“不大。但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想起你离开前的样子。想得多了，现在就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来。”

温暖而干燥的手掌轻轻抚在我的额头，点了点我的眉骨上方。

陆沉：“比如，临走前你的刘海刚到这里。”

指尖下移，沿着我的眼眶，缓缓刮过。

陆沉：“现在，是到这里了。”

我：“我自己……都没太注意。”

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睫毛颤动着在他的掌心刮了刮，引来一声叹息。

陆沉：“不过你一开口，这些变化好像又都不算什么了。”

陆沉的语调很平缓，底下却像有一座浮浮沉沉的冰山，包藏着在他身上罕见的鲜明情绪。

我：“陆沉……”

陆沉：“这段时间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很辛苦？”

我：“很充实是真的，不过像现在这么放松——”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我：“也确实很久没有了。”

陆沉：“回来之后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我可以陪你一起。”

我：“其实，就想一直这么躺着。”

陆沉：“好。”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走到床的另一侧，和衣躺在我身边。

柔软的床铺陷得很深，四周弥漫着木制家具的清香，我的大脑像被困在梦境中，一瞬间变得模模糊糊。

但无疑，是个美梦。

我向旁边挪了挪，为他空出更多的位置。

我：“挤吗？”

陆沉：“不会。要躺下了来吗？”

靠坐着俯视他，确实有些怪异，我慢腾腾地重新滑进被褥里，偏过头去看陆沉轮廓分明的侧脸。

金丝边的眼镜压在他的眼角，会很不舒服吧？

我：“眼镜，要不要取下来？”

陆沉：“嗯。”

他没有动作，只是轻轻闭上眼睛。我伸出手去，刚刚碰到镜框，手就被握住了，修长的手指攀上来，扣入我的指间。

我：“陆——”

陆沉：“嘘。”

腕上的皮肤受到了无比灼热的吐息。

窗外，长日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