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严抵达实验室时，大火已经熄灭了。

空气里的恶臭味还未散去，陆沉一言不发地站在废墟中。

周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也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待少爷下一步的命令。

“他死了。”

忽然间，周严好像听见陆沉说了这句话。

这话很熟悉，过了几秒，周严才想起这句话他从前也听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陆沉刺伤那个女人的手被惩罚后从地窖里出来时的喃喃自语。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神失焦般在空白处停留，好像想找人诉说，又像只是单纯地陈述。

一贯以来，陆沉总是表现出远超常人的成熟冷静，所以在他露出一些不安时，周严便跟着感到了不知所措。

他想了半晌，干巴巴地问陆沉要不要去他家吃饭。

陆沉当时应该是惊讶的，可就在周严察觉到这个提议的愚蠢，想要撤回的时候，他却同意了。

于是那天周严带陆沉回家吃了父母做的炖菜，十分粗糙的料理方式，陆沉却很从容。

第二次，是在老爷失踪很久后，突然某一天传来了他已死的讯息，陆家为他举办了一场没有尸体的葬礼。

那场葬礼近乎一场盛大的表演，无数人向陆沉

和陆氏家主表达了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同情。

陆沉的表现当然也毫无破绽，在那场葬礼上，他是悲痛但不失坚强的陆家的少爷。

直到人群都散去，周严看到，陆沉停在了那张几年前的照片前，他低声说了一句——他死了。

那时的陆沉早已通过了血族的试炼，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像是解脱，又有些释然，唯独没有悲伤。

而现在，是周严第三次听到这句话。陆沉的语气很冷，也很平静，什么感情也没有，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周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恭敬地开口。

“今晚……您是否考虑去我家中吃饭？我的家人会感到很荣幸。”

陆沉回过头，眼神里仍旧是一片平静。

“不用了，送我去万甄。然后你可以先回去，不必等我下班。”

他转身离开了这片废墟。

长夜不知何时渐尽，残墙之外的世界逐渐被白昼的晨光笼罩。

周严便看着陆沉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中，一步一步，走出了身后那片漫长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