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做❈
我沉吟片刻,还是没能想出需要陆沉帮忙做什么。也是,连自己的思路都没有理清,又怎么请求他人协助呢。
陆沉:“一直看机械表,也许反而会审美疲劳,思维受限。不如出去走走,找些别的灵感?”
一语惊醒梦中人。自报名以来,我一直埋头机械零件之间,无暇他顾。没有对生活的观察,创造之源也随之枯竭。
我:“好。”
陆沉带我走出收藏坊,在花草绿树之间徜徉。一路上,他柔声讲解着这些植物,熟悉得仿佛这里是他的第二个家,
一直盘旋在心里的问题脱口而出。
我:“陆沉,你常常来这个收藏坊吗?”
陆沉:“这间收藏坊是潘伯伯经营的,我从小就常来玩,这里让人感觉很平静。怎么?我常来收藏坊,很令人惊讶?”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刚开始有一点,但是马上就不惊讶了,你拆装钟表的样子——”
我在脑中回想着。
我:“很合适。不过,对比你平时会做的事情……”
陆沉:“我平时做的什么事情?”
我:“大概就是签文件啦,谈生意啦,说一句话都和资金链、和成百上千人的工作有关。反正都是些大事,像装手表那么小又那么琐碎的事情——”
话音未落,陆沉已经笑出声来。我少见他笑得这样开怀,眼睛弯成一条曲线。
我:“别笑啦,我确实不清楚公司总裁要干什么嘛!”
陆沉:“不,你说的没错。不过那些事情,也不是大事。它们和拆装钟表一样,由一个个小小的行动累积起来。不同的是,并不是做得多了,就能所向披靡。”
他渐渐地止住笑,面容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却从中读出些许疲惫。
陆沉:“所以,相比之下,有时候我更喜欢和钟表为伴。只要将零件放得严丝合缝,就不会辜负人。”
我所熟识的陆沉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但也许这个地方对他而言真的很特殊,让他愿意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
我无法安慰他。就好像这次比赛,即便我画了很多张草图,写下无数个创意,一旦输了,就是输了,无人会为这些过程中的汗水买单。
然后,我一定会将什么“过程最重要”、“努力不会辜负”的话丢到后脑,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想起这个与陆沉漫步森林的午后吧。到那个时候,失败的痛苦一定已经淡去,两人相处时分的喜悦将会重新浮起。
我:“陆沉,我们等着吧。”
陆沉:“……?”
我:“无论你遇到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尽全力帮助你。如果你失败了,我会听你倾诉,和你一起痛苦。
然后,等事情都过去,希望至少有这些曾经的陪伴,让你感觉到快乐。”
陆沉的眼睛微微睁大了,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好像不是欣喜。这让我有些后悔。
我:“我是不是,太狂妄了……好像也不一定是感到快乐哈、哈哈,说不定是麻烦呢。”
陆沉:“我在想,我是先说“有你的陪伴,我不会感到痛苦”,还是先说“谢谢你”。你觉得呢?”
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呢?擂鼓般的心跳要将我的话语都淹没了。树影婆娑,薄雾层叠,最后一点霞光还未隐去,星星就已爬了上来。
我们屏息欣赏着美景。我想,我一定能做出很好的设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