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活动就快要开始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陆沉：“好。”

还没走到活动区，店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向我们介绍起了活动的流程。

店员：“这次活动分为两关挑战，在第一关得分前十的情侣可以进入下一关。

如果在第二关也能挑战成功，就可以获得我们准备的神秘奖品一份！

第一关是情侣默契问答挑战，我们会给出几个问题。

两位要先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再猜测对方的回答，回答正确就可以得分。

是一个有趣的小游戏，会稍稍考验一下你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

也可以说是一个互相增进了解的好机会呢。”

了解程度吗……即使和陆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不敢胸有成竹地说自己非常了解他。

每当我觉得自己已经深入了他的世界时，总会遇到更多出乎我预料的事情，将我从那个自以为的他的世界中推离。

想到这里，我感到一丝犹豫。我一边思考，一边忍不住偷偷看向陆沉——他会愿意参加这样的游戏吗？

眼睛稍稍往身边的方向瞥去，却在这时正好对上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眸。

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我们保持着蓦然对视的神色姿态，终于在某一刻忍不住一齐笑出声来。

陆沉：“想参加吗？”

我：“嗯，感觉挺有意思的。而且，没准我们还能发现意想不到的契合点呢。”

陆沉笑着点了点头。

店员：“那就请二位跟随我来活动区答题吧。”

店员带着我们走到了高耸的书架之间，书架的一侧有一面透明的玻璃，在店员的安排下，我们各自站在两边，透过玻璃看着对方。

暖黄色的灯光里，陆沉的神情也显得十分柔软温煦，他低头看了我一会，眼角眉梢突然漾开笑意。

陆沉：“别紧张。”

我：“！”

顺着陆沉的目光看去，我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里，我竟紧张到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笔。

我连忙放松右手，朝陆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匆忙转头示意店员可以开始了。

店员：“那我们开始了——”

周围很安静，虽然知道只是小游戏，但我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店员：“第一题，对方吃鱼的时候先从哪个部位吃起？”

听到问题的瞬间我愣了几秒，本以为会是一些严肃深刻的问题，没想到听起来却有几分诙谐色彩。

在我愣神的几秒里，陆沉已经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我回过神时，他已经带着一脸饶有趣味的笑意，在玻璃的另一边注视着我。

我：“啊！我知道了！”

看着陆沉的笑容，我恍然大悟，回想起了陆沉出差之前的某一个周末。

难得那个周末陆沉没有像平时那样忙碌，我们终于可以和一对普通的情侣那样悠闲地共度。

暖融的午后，我和陆沉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书一边闲聊，直到一声“咕噜”截断了我们的话头。

正当我以为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陆沉时，目光却触到他脸上难得的有些出糗却仍十分坦然、毫不害羞的神情。

陆沉：“      ，我好像，有些饿了。这样的陆沉可不多见！”

我马上从陆沉腿上跳了起来，卷起袖子，自告奋勇做起新学的鲷鱼烧，陆沉则悠悠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跟我进了厨房，为我打起了下手。

很快，一盘金黄的鲖鱼烧端上了餐桌，陆沉夹起其中一块，在鱼尾咬下一口。

陆沉：“很美味。”

我：“你喜欢就好！还怕你吃不惯呢。”

陆沉咬住了鱼尾，慢慢移开了筷子，笑眯眯地注视着我。

陆沉：“不一起来吃吗？”

低沉含混的噪音与明亮红瞳纠缠住午后的阳光那时的陆沉也是带着这样饶有趣味的笑意看着我，等待我的回应。

在这样的目光里，我鬼使神差地咬住了鲷鱼烧的另一头，和他一起慢慢地从两侧靠近。

红豆香甜的气息缠裹上我们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他微凉的唇瓣终于覆盖了我全部的知觉。

回想起那个时刻，耳尖骤然燃起一丝热度，我撞上陆沉带笑的眼睛，立即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转头看向店员，指了指陆沉。

我：“鱼尾！”

陆沉：“鱼头。”

下一秒，陆沉含笑的声音就接上了我的话茬。反而是店员被我们弄得愣愣地眨了眨眼。

店员：“确定吗？”

我们同频率地点了点头。

店员：“那，双方可以亮出答案了。”

看着纸上和我们的回答一模一样的答案，店员一脸困惑地挠了挠头。

店员：“鱼怎么可以从头和尾开始吃呢……”

我和陆沉对视一眼，忍不住又笑了。

我：“可能我们……比较特别吧。”

店员虽然依旧有些不解，但看我们笃定的样子，还是困惑着写下了满分。

店员：“第二题，请问对方常用的洗发水品牌是？”

不妙。

我和陆沉习惯用同一品牌的男女款，但是自从听说长期用同一款洗发水会更容易脱发后，我时不时就会更换不同的品牌。

虽然连带着他用的牌子也跟着我一起变，但这半年里我们就换了三个品牌，而且生活用品都是由我购置，也不知道陆沉会不会留意……

我心里有些打鼓地在纸上写下半年内用过的三个品牌，抬头时看到陆沉递来一个放心的眼神。

店员：“都写好了吗？那这次先由这位先生来猜。”

陆沉快速地报出了三个我近半年内用过的洗发水品牌——我惊讶地低头确认，发现和我写下的三个名字完全一致！

店员：“看来是猜对了！那这位女士的猜测答案呢？”

我：“嗯……我们用一样的牌子。”

我的话音刚落，陆沉就在另一侧将手里的纸翻了过来，上面写的内容和我的一模一样。

店员看着两张字迹不同内容却别无二致的纸，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很快又恍然大悟。

店员：“噢！看来两位是比较亲密的关系了！

……对啊，那这题不是有bug吗？不行不行，我得记一下回头改掉。”

店员一边嘟囔着，一边又在纸上记下了一个满分。

店员：“好，那第三题，请问对方最喜欢的饮料是？”

这题很简单，我们快速写下了自己的答案，抬起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猜测对方的回答也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我：“美式。”

陆沉：“拿铁。”

这回，店员心服口服地笑着向我们比了个大拇指。

店员：“看来你们是真的很了解对方啊！”

空气中还飘荡着咖啡的香气，我看着手里的纸条，一时间有些出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即使一个人来到咖啡店我也会下意识地点上一杯拿铁，如果是要去见他，我更是会习惯性地带上一杯美式。

似乎是从与他相遇开始吧。

像是在咖啡店里待久了，就会意识不到空气中浓郁的咖啡香，陆沉的痕迹与习惯也是这样无知无觉地逐渐融入到了我日常的生活中。

只有某天蓦然回首，才会惊觉自己已经如此习惯于他浸润着我的点点滴滴。

正当我思绪开始飘飞之际，我看到陆沉屈指轻轻地扣了扣玻璃，我这才回过神来，示意店员进行下一题。

店员：“第四题是……”

接下来的问题依然是一些与日常生活相关的东西，第一次送出的礼物、最喜欢的季节、印象最深刻的地点……

这些问题将我带回了一段又一段与他相处的记忆里，我和陆沉大多数都答得很顺利，偶尔有

一两个互不了解的小细节，但也很快彼此明了从毫末之间开始，直到无往而不在，鲷鱼烧、洗发水、咖啡……还有更多我们彼此交融的习惯和细节，都在不知不觉中镌刻入心。

这大概就是与心爱的人生活的感觉吧。

因此在陆沉离开的时间里，我才会如此急切地期待着他的归来。

只是，他很快又要再次离开了……心底蓦地涌出一丝无名的惆怅，直到店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店员：“最后一题是一道特殊的问题，不计入得分。请两位将答案写在便签纸上，不用直接说出口。”

也许这会是一个很别出心裁的题目。我将纸贴在玻璃上，期待地看向店员。

店员：“最后一题，请两位写下对彼此之间未来的期待。”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和陆沉即使隔着一层玻璃，也同时愣了数秒。

从与他相遇的时刻开始，我们似乎从来就没有讨论过未来会是怎样。

我们的相遇，是在一个暗流涌动的黑夜，而这似乎也预示了从此之后我们要彼此共享的命运将永远与阴翳为伴。

他更是依然在血族的世界里，与那些潜伏在暗夜幽林中的鬼魅进行着长久的、我无法看见的博弈。

偶尔有喘息，但更多的仍是无休止的厮斗，狂风与急雨随时都有可能掀翻我们脆弱的现在与未来，从此斩断我们的关联。

如果我们之间能有未来的话……

迟疑片刻，我在便签纸上写下了“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写完最后一笔，我突然感到了一丝犹疑。

如果我们之间能有未来的话，我当然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但对于陆沉来说，这样的话语似乎过于轻率了。

我无法帮助他化解困境，也很少能为他带来转机，在未来，也还会有更多超乎我预期和掌控的事情发生。

而且，在以往无数次的松手又紧握之后，我也无法确定，此刻的陆沉是怎么想的。

我不自觉地看向陆沉，他也同样紧握着笔，对着便签纸思索。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有些忧心忡忡的视线，陆沉也抬头看向我，关切地笑了笑。

陆沉：“怎么了？”

他的眼神依然温和宽容，仿佛能承接我所有的怅惘和不安，可这却让我更加感到苦涩。

于是我摇摇头，冲他露出一个和平时苦恼吃什么的时候差不多的耍赖笑容来。

我：“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好多期待，不知道该写哪一个了。”

陆沉的目光闪过一瞬的复杂和难忍，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他带着与平时无异的无奈笑容耐心地回答我。

陆沉：“没关系，写不下的话记住就好了。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一个一个实现。”

我微微一愣，几乎是有些慌乱无措地低下头去。

我们会有很长时间吗？……或者说，我能够期待这些未来的时间吗？

我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再次提起了笔。

唰唰唰——

我用力地涂去刚才写上的话，鲜艳的红色在便签纸上铺陈开来，那句无法展露的期待最终被涂抹成了一个硕大的爱心。

我无法确定可以期待怎样的未来，我所能做的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传达自己此刻的心意。

隔着透明的玻璃与昏黄的灯光，我看到陆沉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行笔的方向。

他看到了吗？也许，他能够读懂其中所有的期许与迷惘？

巨大的爱心最终成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了笔。

依照店员的指示，我和陆沉分别在便签纸的最后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再把它折叠好握在手心里。

店员填完了打分表，朝我们投来佩服的目光。

店员：“忝喜二位成功过关！太厉害了！你们的得分是全场第一！”

第一吗？我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喜。关于未来的问题搅得我心烦意乱，我看向陆沉，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不安。

我：“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讨论过未来呢。”

陆沉：“嗯。也许是因为……未来总是莫测，让人觉得惶惑。”

我有些惊讶于他言语间流露出的犹疑，难道在关于未来的期待里，他也和我一样迷茫？

我很想问他的回答是什么，但没等我问出口，店员那边已经做好了登记，招呼我们过去。

陆沉：“走吧。”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陆沉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慢慢钻进我的指间，熨帖的温度如往常一样，试图抚平我内心的裙皱。

我闭上眼，努力说服自己，也许我并不需要在此刻就确定一个答案。

再睁开眼时，我用力地回握了过去。

我：“好，走吧。”

见我们准备完毕，店员开始为我们介绍起接下来的环节。

店员：“第二关需要先请二位为彼此挑选一本书籍。

把刚才写好的便签放进书页中，然后放回到书架里，再由对方寻找。

如果二位都能够找到对方为自己挑选的书籍。

就能将它们带走作为我们挑战成功的神秘礼物。”

站在高大的书架面前，我仰头就看到了那本再熟悉不过的《简·爱》。

很久之前，我第一次去到陆沉家的时候，我遇到了一本并不完整的《简·爱》。

陆沉：“你认为我们之间有相似之处吗？”

“我把我的手、我的心和我的一切都献给你。”

“你相信我吗？”

我：“我相信你吗？”

刚刚未得到答案的不安与失落再次卷土重来，我不自觉地取下了这本精装版的《简·爱》，把便签纸放进了扉页。

等到我回到原来的书架边，陆沉早已挑选完毕，正和店员一起等在那里，他认真端详了一番我的表情，突然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

陆沉：“我想，我已经知道正确答案了。”

我：“啊？”

在我和店员半信半疑的惊讶目光里，陆沉轻轻巧巧走过一个转角，径直走向了我刚才徘徊的书架。

他随意扫了一眼面前摆放了起码有上百本书籍的高大书架，很快就从中取出了那本《简·爱》。

他慢慢打开扉页，也许是看到了我在便签上画的巨大爱心，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难道血族还有读心的能力？

那边，陆沉已经小心地叠好便签纸，重新放进了书里，他拿着书向我走来，看着一脸惊讶的我，微微一笑。

陆沉：“不用着急，慢慢找，时间还很长。”

这下只剩我一个人面对着庞大的书架冥思苦想了。正当我快要看花眼的时候，一本旧书闯入了我的视野。

在一整个书架的新书之中，那本旧书显得如此突兀。想到陆沉先前说他小时候会来这里看书，这会是与他有关的书籍吗？

我伸出了手，试探性地调用起天赋，触碰到书脊的那一瞬间，往昔画面在我眼前倏然展开。

店长：“又来看书啦？”

小陆沉：“是的，阿姨您好。”

乖巧少年走进狭小的文具店里，礼貌向店长问候了一声。

少年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衣冠楚楚、拎着笨重的提琴包的男人，他沉默地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几乎寸步不离。

比起保护，这更像是某种监视。

少年熟门熟路地走到小店的深处，那里紧凑地放着几排书架，他娴熟地从中挑出一本书，正打算去坐下来看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他。

保镖：“少爷，按照家主的要求，您的阅读书目必须由我检查。”

陆沉一瞬间流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但很快脸上又恢复了面具般的冷漠。他迟疑了片刻，正准备把书本递出去的时候，店长突然出声。

店长：“小朋友是不是拿错书了呀？我看你学大提琴的，这本比较适合你。”

店长走上前接过陆沉手里的书，又递来一本封皮上写着西方音乐史的书。

陆沉有些愣住，他下意识接过，却发现手里书籍的厚度与他曾读过的完全不同。他抬头看向店长，发现对方冲着自己神秘地眨了眨眼。

店长：“说起来，这位大哥还真是关心小朋友。

哎呀，现在的小朋友能安静读书的很少啦。

我看这小朋友蛮乖的，也不用那么担心。”

保镖低头扫了一眼陆沉手里书的封面，略略放下心，店长趁机又热情地招呼起来。

店长：“来来来，大哥这里坐一下，喝杯茶不用担心啦，这里也能看到小朋友的……”

店长带着保镖去了与陆沉相隔几个书架的木桌旁，而陆沉也在此时发现，自己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坐的角度，就能避开保镖恼人的目光。

他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开始低头看书。

一周一周的大提琴课就这样过去，陆沉每次都会在课后来到这里，在店长阿姨刻意的照顾下享受难得的自己的时光。

直到陆沉在这里又一次尝试了逃跑。

我看到小小的单薄少年在一片肃杀的深秋花园中奔走，花园的迷宫没有困住他，他走遍了迷宫的每一个出口。

可每一次在他接近自由的时候，都绝望地发现，那些他以为的出路早已有人严苛把守。

他们甚至不屑于来花园中抓他一一他们只需要守住每个出口，他就会变成在迷宫中被长夜拖着渐渐死心的困兽。

在破晓的天光出现前的一瞬间，我看到少年投降了。

逃跑失败之后，陆沉被监视得更严格了。他阅读的每一本书都必须由保镖过目，被允许写下的笔记只能是书上的摘抄。

惨白的灯光里，沉默的少年像是即将消散的蝴蝶，他所能做的一切，只是在黯淡阴影的注视和围裹下，在纸条上抄写下一行又一行的诗。

我：“简直就是噩梦……”

回忆中那压抑灰沉的感受仍堵在我的心口，我叹了口气，无法想象陆沉是怎样熬过那些令人窒息的日子，一直走到今天。

我翻看着这本已经泛黄的诗集，其中夹杂的字条也已经有些老旧，这大概都是当时的陆沉摘抄下的笔记。

那些迷茫而悲哀的诗句，仿佛是少年遥远的心声。在不被允许表达的过去，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记录下自己从愤懑到麻木的一切。

受困于家族权力，在既定的无望时间中逐渐成长的少年，是不是早已被迫失去了对未来期待的能力？

眼眶有些发酸，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缓缓抚摸着纸条上的字迹，仿佛触摸到了那个远去的少年。

我：““大地已经死亡，它沉默不语。

“不知是谁，从昏睡的钟楼上，已把那只叮咚作响的大钟摘去……”

“空荡荡，无依无靠无牵挂，矗立着喑哑无言的碧空，像座白色的一无所有的塔。”

陆沉：“那儿，只有迷雾和一片寂静。”

身后突然响起了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我心里一惊，转头看去，恰好对上了一双温柔关切的红瞳。

看到我的神情，陆沉似乎愣了一下，他伸出手，缓缓抚摸着我的眼角，却没有再追问什么。

陆沉：“看来，你找到的不是我这一次挑选的那本。”

我：“嗯。”

我下意识地出声回答，却发现喉咙有些艰涩，于是我偏过头去，清了清嗓子，调整一下表情后，我举起手中的书，翻到封面展示给他看。

我：“不过，这一本也是你留下的吧？”

陆沉点了点头。

陆沉：“嗯，曼德尔施塔姆的诗集，十多年前我很喜欢。”

一边说着，陆沉伸出手，他的手覆上我的，就着我的手翻开了这本书。

注视着书页之间的字条，他渐渐微笑起来。

陆沉：“时隔多年再看小时候的字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我：“看起来是有些稚嫩，不过已经有现在个人风格的雏形了呢。”

陆沉点了点头，继续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目光似是有些怅然。

陆沉：“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能回想起来当时写下这些笔记时的心情。”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陆沉：“小时候，我认为未来是一个无法逃离的诅咒。

我在其中的时间与遭遇已经被决定，因此我对它不曾抱有任何的期待。

后来，我拥有了能够抗衡的意志和能力，于是我将未来的被决定，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不过究其根本，它仍是一条看得到尽头的路途。

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似乎有一件事情已经和我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说着，陆沉松开了手里的书页，那些纸张扑簌簌落在我的手上。

胸腔之中的心脏随之怦然跳动，我抬头看向陆沉，而他正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注视着我。

陆沉：“而这件事，让我逐渐对未来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

他的声音不大，可世界却好像在此时寂静，于

是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都重重敲在我的心上。

不知是谁推开了工坊的门，风于是在此时涌进这片空间，带着这世界秋天时的料峭与温存，鼓动着我的心脏。

陆沉：“我遇见了一个人，她渐渐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发现我不再去试图掌控自己的未来。

我这才明白所谓的未来的意义，它们原来是需要建立在一些必要的不确定上。

只有这样，期待才能有机会从中勃发。

从此，我试着开始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说着，陆沉带着我走上前，从书架的下方取出一本书籍递给我。

陆沉：“这是我今天为你挑选的诗集，是另一位诗人的。我想，也许这么多年，我对于诗歌的口味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接过那本书，迫不及待地想要翻开，却被他不轻不重地按住了手腕。

陆沉：“不用着急，我们去休息区慢慢看吧。”

我们牵手走出了活动区，店员笑着恭喜我们一起赢得了奖品。很快，活动宣告结束，熙熙攘攘的人群陆续散去，店内也逐渐安静下来。

我和陆沉窝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互相投喂起点心，咬一口他递来的糕点，再抿一口热咖啡，惬意而悠闲。

天色渐暗，窗外的朔风开始呼啸，室内却依然一片暖融。壁炉中跃动着炽热的火光，柴火哔啵作响，眼前的咖啡杯热气蒸腾，渲染着秋冬时节的温存。

靠在陆沉肩上，我打开了他挑选的诗集，仔细折叠的字条静静地躺在诗行之间。

陆沉：“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他低沉的声音落在我的耳廓，惹起我微小的战栗与心动。

“在房间中央，一个瓷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瓷砖上画着一幅画。”

“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我这才明白，这就是陆沉对于未来的期待——

他对于未来的期待藏在每一个现在的瞬间，他在每一个我们共度的此时此刻中，试着给未来的自己一个机会。

那些对于普通爱侣来说琐碎而重复的点滴日常，对他来说，却是他在阴影与厮杀中最后的慰藉和最为期许的未来。

陆沉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脉搏，能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和现在的我一样。

接着，他举起我的手，将脸贴在了我的手上。

陆沉：“不过，尽管我很努力在克服，可现在的我依旧无法去承诺一个我无法确定的事情。我无法说我能做到，但是我会去尝试做到。”

他说的很慢，似乎这样的剖白令他感到有些赧然和艰难，但他仍坚持说完了全部的话。

深红的眼中倒映着暖黄的光晕，陆沉注视着我，他的目光依旧温柔，但却比以往要更加坦然甚至于热烈。

我静静摩挲着他的侧脸，点了点头。

我：“嗯，我相信你。”

我闭上眼，感受到陆沉放下我的手，又紧紧搂住了我的肩膀，在后颈处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陆沉：“所以，在一切结束之前，记得要一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