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切开的路❈
幻影
你还是决定，把合同的价格再降低一些。
嗯，这个价格，他们能够负担得起。
陆沉
为了筹钱买下这个系统，他们想过抵押自己的资产，向银行贷一笔钱。
如果系统最终没有成功，这笔借贷的数额足够毁掉他们的生活。
幻影
如果换成是你，大概很难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决定。
陆沉
也许是吧，这就是我与他们的不同。
盲目的动力，无法消解的热情，不顾一切的投入，还有对所创造的事物的感情，都是我所没有的东西。
幻影
在过去的半年里，你模仿得很不错。
陆沉
但假的东西始终是假的，在造成更大的危害之前，还是停下来比较好。
幻影
早在签下这份合同之前，你就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了吧？
比如在看到那个弹坑的时候，或者，在发现自己轻易就能毁掉一个公司的时候。
陆沉
做这些事情，的确会更容易。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天生擅长创造，是不是相对应的，也会有人更擅长毁灭。
幻影
很早之前，你得过一个简陋的奖，奖品是一张证书，和最新款的拼接积木。
陆沉
……因为我搭出来的报纸塔，成为了那场比赛的最佳创意。
那时我想过，自己未来也许会成为一名玩具设计师，还为此练习过。
幻影
但很快你就不再有空闲做这些事了。
陆沉
所以，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慢慢开始忘记，创造是什么感觉吗？
幻影
你很在意，自己是不是还拥有创造的能力？
陆沉
我想不出不需要在意的理由。
教授会说创造力是从事一切工作的基础，展览会上会有导语邀请你一起创造这个世界……
打开电视机也会有人分享，成功是要像艺术家那样创作。
顺应这种思潮，会给我一个有趣的形象，让很多事情变得容易。
幻影
或者，还有其他的理由。
陆沉
什么理由？
幻影
在你的计划完成之后，在毁灭之后，还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
陆沉
毁灭的意思是，这就是结局。
幻影
但事实是，当你看着那个巨大弹坑的时候，你依然会想，事情不该是这样。
它不应该被遗留在原地，应该被填补，建造成一座新的教堂，或者干脆犁成平整的土地。几场雨过后，会有谷物的青苗从泥土里长出来。
就像是在萨泽恩家族的奴隶场，你所看到的那个轻盈而美丽的黄昏一样。在一切结束之后，你希望自己依然能看见它。
不是无法被填补的空洞，而是最终有另一种东西会生长其上，比如，只属于你的秩序。
陆沉
可能，你是正确的吧。
但我很确定，那个所谓美丽而洁净的黄昏，只不过是一次巧合，一次自我安慰。
幻影
如果有一天，你会有呢？
陆沉
我不知道，但你看起来像是那个知道的人，介意分享一下你的感触吗？
幻影
我很难准确地告诉你，大概就像是开一间公司，或者创造一个系统。
诚实地看见自己的无力，也诚实地看见自己的渴望，抓住它，然后走下去。
有好事，有烦恼的事情，生活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只除了一点……
在许多个瞬间，你变得能够知道，哪怕与之前不同，你也仍旧走在一条应走的道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