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在几块写着婚礼流程的牌子上流连，最终在“巡游会”的牌子上停了下来。

我：“巡游会是什么？听上去是很轻松有趣的环节。”

奥多：“是的，很有趣！婚礼体验者可以乘坐马车在小镇内集体游览。”

奥多：“除此之外，我们每天还会设置一次有奖问答。获胜的伴侣可以获得单独巡游的机会。”

奥多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奥多：“喏，就在那条小路尽头，雕塑后面有一个小花园，今天的答题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段开满郁金香的小径蜿蜒前伸，绿树成荫处已有几对情侣在等待。

我：“单独巡游？听上去很有意思。陆沉，我们去答题吧？”

陆沉：“嗯，看来有个小姑娘，已经信心十足了。”

我：“不是啦！是因为有一位博学多才的队友，我有种非常好的预感……”

他无奈地牵了牵嘴角，抬手在我脸颊上轻轻一捏。

陆沉：“有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和我一起，我也有同感。”

陆沉的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我欣然挽起陆沉的手臂，先去更衣室换好合适婚礼的装束。

随后我们沿着小径一直往前，绕过雕塑后就到了小花园。这里人头攒动，参与者们将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工作人员围在中间。

我和陆沉在人群外围停下来。

工作人员开始宣布规则。原来问题仅有一道，只有抢答并成功答对的人才能获得双人巡游的机会。

人群中响起跃跃欲试的议论声，四周的空气似乎升了温。这时工作人员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工作人员：“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问题，请听好。”

有些躁动的人群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伸长了脖颈，屏息静听。

工作人员：“在某些地方有个特殊的习俗。新婚当天，夫妻要佩戴包含眼睛元素的珠宝，请问这是为什么？”

时间好像停滞了片刻，接着，人群中响起一片低沉而嘈杂的议论。

眼睛元素？我灵光一现，之前学习图腾艺术时确实了解过这个习俗！

但是当我更关注的是图腾在设计上的运用，关于图腾的含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越是心急就越是头脑发懵，就在这时，陆沉醇厚的嗓音在身边响起。

陆沉：“传说中有一种会给新娘带来贫苦和不幸的诅咒，叫“恶魔之眼”。

而眼睛形状的图案恰好可以抵御这种诅咒。”

答对了吗？看到工作人员比对答题卡，我不由得挽紧了陆沉的手。

故作玄虚的工作人员停顿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工作人员：“答对了！让我们恭喜这位先生获得双人巡游的机会！”

我忍不住欢呼一声，转过身张开手臂扑向陆沉。他稳稳地接住我，手背自然地搭在我背上拍了拍。

大家齐齐转向我们，掌声与夹杂着羡慕的感叹声四起。我有些不好意思，又舍不得松开这个带给我幸运的人。

工作人员分开人群，走到我们面前。

工作人员：“再次恭喜二位，今天我们的单独巡游主题是“城堡主的婚礼”。这曾是萨拉尔小镇婚俗的一部分。

在过去，城堡主人是小镇最有权力的人。城堡主会在结婚当天，带着新婚妻子在小镇上游行，接受臣民的祝福。同时也是向人们宣告，这个城堡有了新的主人。

今天的活动就是复刻了这一习俗。二位可以从这里启程，绕小镇一周，抵达终点也就是城堡。”

我望着远处巍峨而神秘的城堡，那模样还真有些像是陆沉的宅邸，这个发现更增添了我的好奇和期待。

工作人员：“对了，巡游的交通工具可以有两种选择，乘车或者骑马。二位有什么偏好吗？”

我与陆沉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便达成了默契。

骑马吧。我们两个和马一直很有缘。

不过多时，一匹骏马就被带到我们面前。它一身纯金色的皮毛，佩戴了一套做工精致的黑金色皮革马具，显得威风凛凛，无比高贵。

陆沉弯了弯唇角，向我伸出一只手。

陆沉：“我来扶你上马吧，夫人。”

我正要把手放在他手心，听到最后这个称谓，动作一顿。陆沉嘴角噙着笑意，主动牵过我悬在空中的手。

掌心相触的地方泛起不寻常的热度。他微微使力，扶着我坐上马背。

在我坐稳后，他却并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轻轻牵引着它，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他微微躬身，下一秒，微凉柔软的触感落在手指上，一阵酥痒迅速蔓至全身。

尽管亲吻转瞬即分，我却恍然觉得他灼热的呼吸依然笼罩在我的手背上，没有散去。

我：“你……”

陆沉：“既然婚礼的主仪式被省去了，那么就用它代表我的誓言吧。”

明媚日光下，陆沉似丝绸般柔软的注视仿佛也烘烤着我的面颊。我有些羞怯，却舍不得挪开视线。

热度从耳根蔓延上来，我久久凝视着他，心底犹如泛起一圈圈甜蜜的涟漪。

我：“陆沉，别开玩笑啦，你也快上来。”

陆沉：“好的，夫人。”

这个称谓似乎让他心情很好，带着悠扬的尾音。他抓紧缰绳，轻盈地翻身上马。

一阵苦艾气息袭来，我的后背贴上了温暖宽厚的胸膛。一双手臂在我的身侧展开，从我手中接过缰绳，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

已经不是第一次和陆沉这样亲昵地同骑，我松开手，安心地陷入他温暖的怀抱。

陆沉：“坐稳了吗？我们出发了。”

我：“嗯。”

陆沉双腿轻轻夹了下马肚，马儿迈起轻快的步子。

清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吹来，在小花园游赏了一会后，我们便离开了广场，走上了小镇的主街。

主街两旁装饰了一连排的花柱和彩旗，沿街的屋檐下缀着长串风铃草，在风中摇曳生姿。

两侧站着不少小镇居民，见到我们，他们就高举起手中的白玫瑰，冲我们不住欢呼。

群众：“恭喜伯爵大人！恭喜伯爵夫人！”

花瓣随着午后的清风在空中飘落，融成甜蜜而浪漫的海洋。我仿佛置身童话，心里的喜悦满满当当，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我朝着人群不断地点头致谢，陆沉也彬彬有礼地回应。

我们继续沿着街道前进，一路上，欢呼的声浪越来越高。

忽然，人群中传出一道清亮的声音。

路人：“亲吻一下新娘吧，伯爵大人！”

原本参差不齐的欢呼，在这道声音之后迅速汇聚在了一起。

群众：“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我的脸颊一热，忙不迭地摆手。但是两侧的镇民已经鼓起了掌，一双双眼睛亮闪闪地向我们行着注目礼。

心中的慌乱和期待搅成一团，让我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陆沉：“我想，伯爵和伯爵夫人不妨也配合一下这个习俗，以此来纪念这个时刻。

你觉得呢？”

陆沉的低语夹杂着呼吸的微热响起在耳畔，如同鸣钟，在我脑海中敲响蛊惑的音响。我稍稍移开目光，垂下脑袋。

我：“别问我……”

陆沉：“那怎么行？这件事首先要尊重夫人的意愿。”

他的笑意中藏着几分狡黠，我心知他是在故意戏弄我，气鼓鼓地瞪着他，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对视中，一点微凉的指腹轻轻按在我不自觉嘟起的嘴唇上。

陆沉：“嗯，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一愣，脸颊还没来得及烧起来，就感到一只大手扶在我的腰际，下巴又被另一只手温柔地擒住。

熟悉的俊朗脸庞在我面前不断放大，温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几乎燃起簇簇火焰。

他越贴越近，那个不知会落在哪里的吻在我的心尖骚动，我紧张得闭上了双眼。

直到一抹凉凉的柔软触在脸颊上，我有些意外，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睛。

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镇民们纷纷抛起手中的花束。被吻过的脸颊在羞意中微微发烫，我抬手摸了摸，不知为什么又有点淡淡的失落。

忽然，陆沉的嗓音再次缠绕上耳际。

陆沉：“刚刚是以伯爵身份献上的吻。”

只一瞬间，眼前忽然暗了下去，一抹柔润轻柔地印在我唇上。

我：“……！！！”

余温如电流般，使我的唇瓣微微发颤。

我怔怔地望着陆沉，他眸底的柔光涌动着，残余着一抹没来得及压制的动情，几乎将我吞没。

陆沉：“这次，是以陆沉的身份。”

热烈的欢呼几乎冲上云霄，陆沉的低语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

好像一点星火落入草原，让我心中的酥痒烧得更加炽盛。

陆沉从容不迫地抖了一下缰绳，和人群点头致意后催马前行，只是眉目间隐隐透出的笑意出卖了他愉快的心情。

我们在主街尽头告别人群，踏上了郊外的小路。

太阳炙烤着地面，耳边的喧嚣被树叶沙沙和鸟鸣声取代，让人感到惬意和放松。

陆沉：“感觉还好吗？天气有点热，不过已经离城堡不远了。”

我：“没关系，热的也不止是天气呀……”

我低下头藏起熟透的脸庞，小声嘟囔着说道。

过了一会，我们终于抵达了城堡门前。陆沉翻身下马，把缰绳收拢在手上。

一群身穿仆从衣服的人忽然从门内涌出，齐齐站住，挡住了去路。

仆人：“伯爵大人、伯爵夫人，欢迎回家！”

两位女仆笑着围住乘在马上的我，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将我的鞋子脱下来取走了。

仆人：“通往幸福之旅，没有回头路。”

听着他们齐声朗诵的俗语，我恍然明白过来，也许这是婚俗的一部分。

只是没有了鞋子，该怎么下马呢？

正在犹豫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臂穿过我的身下，将我从马上打横抱了下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紧紧圈住陆沉的脖子。仆人们又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笑闹声、掌声，将周围的空气都染得热腾腾的。

过了一会，为首的那名仆人又手捧一个小盒子走上前来，向我们躬了躬身。

仆人：“亲爱的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俗话说得好，相爱之人需不惧钱财诱惑。想进入这道门，请先各自交出一样贵重首饰吧！”

我抬起头看着依然横抱着我的陆沉，这个角度看去，他的身形显得格外高大。

我：“陆沉，觉不觉得这些习俗还蛮有趣的？”

陆沉：“是有些别致的寓意。”

陆沉的眼睛微微弯着，他朝自己的胸口示意一下。

陆沉：“那就麻烦夫人，帮我取下我的项链吧。”

我：“好。”

我抬手将他的领结拉松了一些，又解开第一枚衬衫纽扣，果然看到一截金属链条。

但尝试将它从陆沉身上取下来时，我发现自己的胳膊无法伸展到那样的高度。

我：“陆沉，你再把我举高一点……”

陆沉：“好的。”

他一只大手托住我的腰臀，很轻松地将我抬高了一些。动作的间隙，热度裹挟着熟悉的苦艾香从衣领里飘出，染上我的脸颊。

我将项链轻轻拽出来，从他头顶取下。项链上残留着一点属于他的体温，我笼在手心里握了握，才递给等在一旁的仆人。

那之后，我交出了自己身上的限量款水晶项链。仆人接过后，将两样首饰装入打开的蓝丝绒盒子里。

趁着仆人们忙碌的空档，我贴近陆沉的耳畔低声说道。

我：“你说，这下总该让我们进去了吧？”

陆沉：“女主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巡视自己的新家了？”

我：“才不是，我只是担心你抱着我会累。”

陆沉：“放心吧，不会的。

就算在我身上一整天，我也不会累。”

热意瞬间爬上脸颊脖颈，他带笑俯视着我，好像要把我每一寸羞赧的情态尽收眼底。

这时，城堡的大门终于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了。但还没等我们迈步，一位管家模样的年长者就走上前来，右手抚胸向我们行了一礼。

管家：“尊贵的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欢迎回家。

不过在踏入这座城堡前，我想提醒二位一件事。”

陆沉：“请讲。”

管家：“这座城堡虽然华丽安全，却也是个千篇一律的地方。如果下定决心踏入城堡，就只能把小镇里丰富多彩的生活留在过去。不知二位做好准备了吗？”

我愣了愣，总觉得管家的话还有弦外之音。这时陆沉开口了，胸口传来微微的震动。

陆沉：“城堡代表着婚姻，对吗？很像我们文化中“围城”这个比喻。既然选择站在这里，就不会犹豫。”

那我呢？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远处缤纷的小镇。我会怀念吗？会犹疑吗？我还是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但如果和我一起进入城堡的人是陆沉……

我偷偷抬眼，触到他耐心而温柔的目光时，心中漫上一阵幸福的冲动，截断了我所有迷思。

我：“我准备好了。”

管家：“好的。伯爵大人，伯爵夫人，请进。”

我松了口气，不再像是刚出发时类似于游玩的心态，而是多了一丝珍重的意味——

我们经历了漫长的旅程，终于进入了城堡，抵达了此程的终点。

陆沉抱着我穿过宽敞的走廊，走入优雅奢华的大厅。门关上后，城堡外的音乐和人声顿时小了许多，竟让城堡内部显得有些空旷。

红毯尽头摆着一把皮质高背椅，陆沉将我轻轻放在上面。

陆沉：“欢迎回家，我的夫人。”

我：“以后换我来迎接你，我的先生。”

试探着说出那个称谓时，我的胸口立即产生一阵甜蜜的共振。陆沉低低应了一声，眼中流淌着如水的温柔。

即便是名义上的“家”，还是给了我一丝放松的感觉。少许疲惫感涌上来，我靠在扶手上，抬头打量着这巨大的城堡。

建筑已经不算年轻，反复的水晶灯饰摇曳着有些黯淡的光线，在四面高耸的墙壁上投下繁星点点。

楼梯扶手、画框、桌角……随处可见的包金雕饰都褪去了些色彩，在黑暗中静默着。

我忽然从这样的画面里嗅到一丝孤寂和空洞，刚才管家提出的问题重新浮现在我心头。

这时，我感到一只手掌轻柔地落在肩上。

陆沉：“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这座城堡已经上了年头，依然让人惊艳。它当年一定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可我不知道，那些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的人。还能不能日复一日地欣赏那些包金雕饰的光彩。”

陆沉：“看来是刚才管家的问题，让你有感而发了。”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手背。

我：“嗯。你说，为什么童话总是终结在“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爱情到底能不能打败一成不变的生活呢？”

陆沉没有出声，我疑惑地回头时，却见他正在打量着高处，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陆沉：“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好。”

陆沉要去做什么？我用目光追随着他挺拔宽阔的背影，他在大厅角落拐了个弯后就消失不见了。只有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时远时近。

不过多时，我正有些走神，悠扬的大提琴声从高处缓缓流淌出来，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我吃惊地抬起头，惊喜地发现陆沉正端坐在二楼的栏杆后面，演奏着大提琴。

他修长的手臂左右移动着，深邃的眼眸被长长的睫毛半遮着，透着如水的温柔。

那是一首十分平缓低沉的曲子，好像一叶小舟随波而下，在漫长的岁月徜徉。

主旋律很简单，循环了一次又一次，而我却能感觉到那微小的不同，好像时而遇到百花盛开的江汀，时而经过车水马龙的集市。

而那琴声还是流畅而自然地循环着，不喜不悲，好像永远不会有尽头。

我：“……”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减弱，陆沉结束了演奏。

他放下琴弓，沿着螺旋楼梯款款走下。目光中饱含柔情。

陆沉：“喜欢吗？”

而我还沉浸在乐声中难以自拔，痴痴点了点头。

我：“嗯，喜欢……很美的旋律。”

陆沉：“如果你喜欢，以后还会有很多次。而且我确信，至少这件事，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我：“是吗……”

他停在我面前，蹲下身来。我的手正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纠缠着裙纱，他轻轻梳开我的手指，与我交扣在一起。

陆沉：“嗯。在过去的日子里，你的陪伴也像大提琴演奏一样，每一次都为我带来不一样的感受。这一点点的不同，构成了我对未来的期许。

我想，今后也是一样。你愿意与我共赴这美妙的轮回吗？”

他的眼中光芒流转，饱含着浓浓的深情。

对视间，那些和他相伴的朝朝暮暮划过心尖，是办公室内的一次次交谈，咖啡馆内的一次次相遇……

至今仍能会想起那些时光渗透的种种细微情感，那么别致精巧，难以复刻。

此时此刻再次将它们细阅，甚至还能品出一点与当时不同的滋味。

我忽然感到庆幸——与陆沉相伴度过的每分每秒，都因染上他的色彩而变得那么珍贵。

陆沉掌心传来的温暖与坚定将我牢牢包裹，驱散了心头一点点茫然和动摇。

我：“嗯。虽然我不确定平淡的生活会带来什么，但我确定的是——”

往后的每一个晨昏，我只想与你一起度过。

他缓缓颔首，笑意漫上眉梢眼角。我们的视线久久交融，仿佛达成了一个永恒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