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交锋❈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没有海浪,没有落日,没有小舟,也没有感受到死亡的痛苦。我心有余悸地坐起来,毛毯从肩头滑落。
头顶的星灯依然亮着暖黄色的光,陆沉伏在桌上批阅文件,一切都不曾改变。
刚才是做了噩梦吗?为什么逼真到好像真的死了一回?
陆沉:“怎么了?”
陆沉蹲下身,将你的手拢入掌心。被他的温暖包裹着,我忍不住俯下身,靠他更近些。
我:“我刚才做了个特别逼真的噩梦。我梦到我们站在一艘很窄的船上,四周的海望不到边,狂风暴雨。
我们只能抓着彼此防止掉下去,可小船还是在一点点往下沉。”
陆沉:“然后呢?”
我:“然后——然后你让我把你推下船。”
我没有要哭的感觉,可眼泪却自顾自流了下来。
好丢脸,一个噩梦而已为什么要哭呢。陆沉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擦去我的眼泪。
陆沉:“然后呢?”
他没有说没事了,也没有说醒了就好,而是一边替我擦眼泪,一边继续追问我,然后呢。
我:“我说我做不到。我肯定做不到。”
陆沉:“为什么?只是一个梦,我不会死。”
他竟然和梦中的陆沉说了一样的话。
看着他那双悲伤的眼睛,我忽然有种错觉,以为自己仍站在狂风中那艘摇晃的小船上。
我:“你们怎么说了一样的话。没有为什么。我连你受伤都不想看见,怎么会那样做。
所以我说,那我就跟你一起死掉好了。然后……梦就结束了。”
陆沉:“傻瓜。”
我:“不傻。”
陆沉:“只是一个梦。”
我:“跟梦没有关系。”
陆沉笑了笑,嘴角却并没有扯开。
陆沉:“如果推我下去,你就能活下来,还会这样做吗?”
我:“会。”
陆沉:“不要把别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我:“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推我?”
没有得到我预料中的惊讶,他平静地注视着我,眼神愈发慈悲。
陆沉:“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事,要记得我说的话。要记得像我说的那样对我。”
那天晚上陆沉送我回家后,我再一次失眠了。不是因为那个噩梦,而是最后那两句话。
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来的呢?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
也许以后我们真的会站在对立面。我被心里忽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不过如果真的那样,那我可能就输惨了吧。”
没办法,我也想赢,可越在乎的人,越容易输。
窗外又飘起了细雨,似乎是入夏以来的第一场。
听着淅沥沥的声音,我突然又想起陆沉说起那个无法实现的愿望时,遗憾的样子。
我:“虽然没办法让雨不下,但还是可以有一些美好的祈祷的。反正睡不着,索性起来做点东西吧。”
之后的几天我依然每天去SONDER,虽然陆沉说不用着急,但我还是尽快画完了。
他提出要给我放两天假休息休息,顺便把设计稿送去编剧老师那里,她表示自己很有兴趣,正好也可以问问她的意见。
我:“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陆沉:“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不准去。”
我双掌合一,可怜地看着他,直到他板起的脸忍不住出现一丝笑意,又趁热打铁跑到他面前,踮起脚。
我:“好不好嘛,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嘛陆沉。”
陆沉:“你啊!”
我:“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了!我现在就回家好好休息!”
陆沉:“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我:“遵命!”
约定了他来接我时间,我立马叫了辆车回家,保证自己一定早睡。
通常第二天如果有大事,前一个夜晚我总会睡不踏实。
但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我回到家,冲了个澡,刚躺到床上就快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帘已经浸泡在阳光里,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我在床上窝了一会儿,有点懒得动。但一想到马上要和陆沉出门,我又赶忙爬起床,快乐地挑起了衣服。
走出电梯,远远就能看见他的车。陆沉今天难得没有西装加身,而是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站在车旁,微笑望着我的方向。
我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快步跑到他面前。
我:“早~”
陆沉:“早。昨晚睡得怎么样?”
我:“特别好。”
照例检查了下我的安全带,一个熟悉的纸杯被递到我面前。
陆沉:“给。”
我:“拿铁吗?”
我轻轻啜了一口。
我:“怎么是牛奶?”
陆沉:“想继续熬夜?”
陆沉侧过脸,眉峰微微挑高,好像在说,不会让我有熬夜的机会的。
我:“知道啦,我以后都会像昨天一样早睡的。”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车开到光启市老城区,周围不再林立高楼,反而都是白墙黑瓦。
穿过蒲公英田,再往前走,就是光启市最大的人造沙滩了。
陆沉:“前面不能开车,我们走过去吧。”
微风掠过,蒲公英纷纷扬扬,在头顶飘舞,又像是在为我们引路。
我小心翼翼地挑空地走,生怕踩到它们的根茎,然而还没走几步,手忽然就被陆沉牵住了。
我:“怎么了?”
我没有踉跄,路也不难走,找不到他要牵住我的理由。
然而陆沉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用眼神提醒我继续往前。
他的脸藏在雪白柔软的飞絮后,不真实得像一个梦。我忽然有种感觉,他像在试图留住些什么。
心轻轻抖了一下,我用力进扣住他的手。
不远处的大海翻起碧色海浪,拍打在岩石上,激起白沫状的浪花。海风扑在脸上,咸咸的。像是大海刚哭过一场,眼泪干涸在空气中。
我:“我们去海边看看吧。”
陆沉:“不怕之前的噩梦了?”
我:“不怕,又不是在小船上。再说了,就算在小船上,我也已经作出决定啦。”
陆沉不忍地看我一眼,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于是换我拉着他,在沙滩上小跑着往前。
为什么这么固执,陆沉张开口,声音被海风吹散,没有飘到我耳边。
我:“我想起我们去离屿的时候了。时间过得好快,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不过离屿沙滩比较小,还是这里好。”
陆沉:“可惜,是人造的。”
我:“你不喜欢人造的吗?”
说出口我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好笑,谁会喜欢人造的呢。
跑累了,我们并肩坐在沙滩上,脚边偶尔会出现一两只潮落后留下的贝壳和寄居蟹。人需要放松的时候,都应该去看海吧。
我转过头,看到陆沉遥遥地望着海的尽头,脸上是一种我看不懂的神情。但他在微笑,不再是一个人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们共同度过一段沉默,但这沉默却并不让人不自在,反而轻松。人需要放松的时候,果然都应该去看海。
我:“陆沉,以后我们去一个真正的天然沙滩,好不好?”
陆沉侧下身,把我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拨到耳后,点了点头。
我:“我听说世界上还有粉色沙滩,可惜公司年假只有五天,出去一趟匆匆忙忙的,我要多攒几天假。”
他一直微笑着看我,似乎很喜欢听我说话,我忍不住越说越多,想让他更开心。
我:“对了,你等我一下。”
差点忘了要给他的东西,我顿了顿,又从地上捡起几枚贝壳,跑到车旁,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娃娃和针线包,快速缝制起来。
我:“你不是说希望没有雨天吗,这个我做不到,但或许它可以。看你喜欢海,我又加了点贝壳。”
我摊开手掌,一只白色晴天娃娃躺在那里,陆沉怔住了,眼眸在瞬间波涛汹涌。
陆沉:“谢谢。我会保管好的。”
然而他虽然这么说,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脸上的神色像是并不想收到这份礼物。
我的手停在空中。刚才的我们明明还那么交心亲密,我却忽然感觉,似乎从头到尾我都没看懂他。
我:“没关系,用不上就算了,我拿回去——”
可我还没说完,他已经把那只晴天娃娃郑重地抓在手里,认真端详了片刻。
任由海风吹乱头发,遮盖住眼睛,他的目光仍旧没有从晴天娃娃身上离开。
陆沉:“走吧,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陆沉转身,向堤岸边走去。
我跟上他,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刚才站立的地方,海浪不知何时涌来又退下,脚印被冲刷得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目的地是一栋有年代的老房子,敲门声后,一个高挑的中年女人打开了门。看见我们,她微微一笑。
女人:“你们就是之前说好要来的设计师吧?”
我:“编剧老师好。”
女人:“两位请进。”
我们跟她走进屋内,装潢简单,一尘不染,茶几上还放着鲜花。
我从包里抽出设计稿,双手递给她。
我:“您好,这是我看了Jude的故事设计的服装,您的故事写的特别精彩。”
她笑着接过,一边看一边赞赏地点头。
女人:“你对故事的了解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小姐要是愿意的话,请跟我来书房,我把剧本给你看。”
女人背过身,涣散的瞳孔瞬间发出血红的光。
我:“那我先过去?”
陆沉:“嗯。”
我站起身,跟上女主人的步伐。
陆沉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见女孩回来,正准备去书房,忽然瞥见桌上的茶杯。
茶杯里还在冒着热气,茶水映出他的脸,没有什么异样,但他忽然想起这名编剧老师并不是右撇子,而茶杯的把手却是朝右的。
陆沉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杀意从眼底迸发。
他飞奔上楼梯,那里早已站着一个人。男人回过头,狰狞的脸被灯光照亮。
陆霆:“我的侄儿,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吗?”
陆沉:“让开!”
陆沉侧过脸,猩红的眼里流转,前方的门在刹那间与墙壁融为一体。猩红所在之处,金色渐次覆盖,古老的水晶吊灯垂下,随着地面晃动起伏。
一眨眼的功夫,这里俨然成了另一个地方,或者说,恢复成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这是个幻境。而自己还沉浸在思绪中,竟然没有辨认出来。
陆霆:“怎么样,满意我的礼物吗?”
陆沉:“你是在找死吗?”
红光一闪,陆霆的肩膀上竟出一个黑洞。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肩,他的侄子向来谨慎得令人厌恶,没想到会这样出手。
他狠狠挥下没有受伤的那侧手臂,空中劈开一道红色的裂痕。
陆沉闪身躲避,但那裂痕蔓延的速度更快,还是击中了他。
血迹从陆沉嘴角流下,他用手背擦去,目光冷冷扫过陆霆的脸。
陆霆捂住鲜血喷涌的肩膀,朝他走近一步。
陆霆:“你是要背叛血族?”
陆沉:“不。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会将她献上。但你不该提前行动。”
陆霆:“早一日成为家主的容器,对她来说都是荣幸。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血族的未来,你就为了一个容器和我作对?”
陆沉冷笑一声,眼底毫无情绪。
陆沉:“只是礼尚往来而已,叔叔。”
红光凝成利刃,猝不及防刺上陆霆的胸膛,喷涌的血将陆霆的半边脸染得愈加狰狞。
陆霆:“你的天赋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陆沉:“你以为现在还是多年前任你掌控的时候吗?叔叔,该醒醒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加紧绷,横梁从天花板坠落,发出巨响。陆霆顺势扬起横梁,向陆沉攻去。
看着陆沉同样变得赤血淋漓的手臂,陆霆得意地笑了。
陆霆:“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吗?这个时候,家主应该已经得到他的容器了吧。”
陆沉脸色变了,意识到陆霆是在拖延自己的时间,却还是被他拦住了去路。
陆霆:“看在我们叔侄一场的份上,不让你去是为你好,省得坐实了你的背叛。”
陆沉:“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背叛的人。”
陆沉摘下眼镜,瞳孔里的红逐渐变浓。
陆霆:“你想干什么?”
陆沉:“不干什么,只是提醒你,别忘了做过的事。”
刹那间城堡地动山摇,女人鬼魅般的哭泣、小孩的叫喊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漂浮在空气中,让人头皮发麻。
陆霆大骇,他辨认出那是自己妻儿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另一个他永远忘不掉的女人的哭泣,他捂住耳朵,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暴怒和恐惧。
地板以他为中心,霎时向四面裂开无数条缝。
陆霆:“不要哭了!”
他几乎是喊了出来。
红光化作利爪袭向陆沉,他后退着眯起眼睛,在飞溅的鲜血里露出饱含杀意的笑容。
陆霆:“你想用他们来威胁我,门都没有!我永远不会受制于你!”
陆沉:“你错了,我根本不需要你。”
陆沉垂下眼帘。话音落下的瞬间,滔天怒气化成一把把锋利的红刃,剜着陆霆的心口。
陆霆胸口的皮肤一寸一寸爆开,两道眸光在空中交锋,陆沉身上眨眼间也裹上一层赤血。
陆霆:“你这么有情有义,只可惜,你母亲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有想到你……”
一秒钟,陆沉凝滞了一秒。
陆霆抓住了那些哭声变弱的瞬间,用力撞破看不见的障壁,话语断在风中。
我跟随着编剧老师一路来到书房,但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发生了,脚下的地板踩得并不踏实,不久前身陷幻境的感觉让我心有余悸。
我给陆沉发了条短信,告诉了他这种感受。也许是我想多了,但多个心眼总不是坏事。
我:“谢谢您愿意跟我分享。”
女人笑着提给我一摞剧本,说自己还有事,要先离开一下。我可以在这里先看。
砰——狂风拍打窗户,玻璃窗发出震响声,天色一下子暗了许多。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不按,比昨晚更加强烈。我有点不敢留下来,打算问编剧老师借几本剧本带回家。
然而刚转过身,她不见了,书房里只剩了我一个人。
嘎吱——门在面前打开,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朝我缓缓驶来。
我:“你是谁?”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
一阵剧烈的撕裂感从我的头顶直冲而下,模糊的视野里我看到他的双眼散发着猩红。
腥甜的血味和窒息感让我无法呼吸,我感觉到有一团团力量争相恐后地从胸口涌向头顶,像要从身体钻出去。
我恐惧极了,拼命挣扎,却感觉到整个人被固定在墙上,无法动弹。
???:“这是……造物主……”
他整个人震惊地颤抖起来。
我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只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缕缕红色的烟缠绕起来。
阵痛让我感觉身体正在被撕扯、肢解,心脏强有力地跳动!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陆沉!”
恐惧让我用尽全力喊出了心底的名字。
砰——眼前的玻璃窗骤然爆开,带起凄厉的风声,两边高大的墙不停摇晃,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玻璃后。是幻觉吗?还是他真的来了?
我:“陆沉……救……救命……”
我艰难地开口,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震颤。可他没有动,只是沉默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甚至看到他朝那个老人恭敬地点了点头。
时间仿佛倒退了,又或者根本没有走,我突然感觉到脑子里嗡嗡作响。
蒲公英田里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办公室里急切想实现我的愿望,当我说起以后时,他的沉默……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其实不是我从没懂过他,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我。
为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实在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张开口问他。但我知道这是徒劳。手指抠得太过用力,已经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回应我的依然是沉默,以及,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滚烫的泪水刺得我眼眶生疼,我感觉到脸颊像被灼烧了一样。
我眼睁睁地看着陆沉离开的背影,直到变得模糊不清,贝壳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如同一首荒诞的乐曲。
意识正在一点点变迟钝,就连悲伤都像风干的水渍一样难觅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不属于我的、疯狂的喜悦。
有股力量开始试图操控我的身体,我紧咬着嘴唇,想靠疼痛感保持清醒,可每个试图夺回掌控的部位都传来撕裂的剧痛。
陆沉闭上眼睛,任由身体牵引着自己往前走。他想过很多次愿望成真的时刻,却唯独没有想到,会在今天。
但还是实现了,这么多年支撑自己的愿望,终于能实现。可为什么并不满足?陆沉乱成了一团麻,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落荒而逃。
他封闭起自己的听觉,耳朵里空茫茫的,比任何时刻都安静,却又喧嚣得让他心里钝痛难当。
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
他紧紧抓着胸口,皮肤下那颗缓慢跳动的心比以往更加剧烈,那些盘桓在脑海里的话再次袭向他,她和您当年很像。
是啊,真的很像。连最后被迫当了武器,都一模一样。
他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命运,操控起他人——小到角色,大到身边人的人生,让他们免受与自己相同的遭遇。
但是最后,还是把她变成了自己。
一声凛冽的脆响终于打破了陆沉封闭的听觉。他低下头,看到脚边躺着一串贝壳,贝壳已经从晴天娃娃的裙摆上脱落,裂成了两半。
不应该收下的。可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认真地问他,你有什么愿望,我来帮你实现。久违的期待在疯长,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期待了吧——所以才会被诱惑,会犹豫,会想推开她。
陆沉转过身,无数声音涌入耳朵,风声,呼救声,笑声……
我用力睁开眼,惊觉身上的束缚不见了,而刚才那位老者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踉跄着后退靠在墙上,胸前淌着鲜血。
他的身后,出现了陆沉的身影。为什么?我仍旧没有问出口,他已经越过老者将我护在怀中。
陆沉:“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住。”
我心里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四周的墙面开始改变,变成了更加古旧的城堡。风雨,不知何处来的风雨开始肆虐。
陆沉:“往前走下楼梯,右下边两百米,就是出口。”
我:“……你什么意思?”
陆沉:“这里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不要害怕。”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松开了我的手。
陆沉:“走。”
陆沉朝着虚空中一推,让女孩远离了刚才的位置。转头望着老人,他的瞳孔再变得血亮,隐约显出獠牙的薄唇发出低吟。
转瞬间,陆沉被血色荆棘缠绕,不知哪里飞来无数黑色蝙蝠,落在荆棘上吱吱吮吸着,直至整个身体也发出红色的荧光。
老人面色一变,眼中两道炽烈的红光,朝着陆沉的方向飞射过去。陆沉被灼烧的身体发出焦味,那些遍及全身的荆棘却生长得更加茂盛。
下一刻,他血色的眸光猛地一收,蝙蝠飞向各处,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嘶鸣,那声音像有实体,将老人牢牢钉在原地,构筑出一个牢笼。
老人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恐惧,倒在废墟中的陆沉缓缓站起,抬起手,在空中对着老人心脏的位置,虚虚抓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