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工作人员急忙跑过来，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抱歉！”

工作人员A：“没事没事，又不是你弄的。”

工作人员B：“对啊，要怪也是怪那个弄坏东西还逃跑的人。也太没有公德心了！”

工作人员A：“先不说这个了，这个鲜花布景是明天林瑶拍摄要用的。我们分下工，赶紧收拾。”

林瑶吗……

总想再为她做点什么。

我抓了抓怀中的纸袋，申请留下来帮助大家一起完成。

夜色越来越浓，大家手里的工作也快接近尾声。

一位同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紧接着，哈欠声连成一片。

听说大家为了这次拍摄忙了好几个通宵，应该都累坏了吧。

我：“只剩下这些鲜花要处理了。我来就好，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工作人员A：“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我：“没事的，你们明天不是还要赶来拍摄吗，抓紧时间回去睡一会吧。”

工作人员B：“那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啊，下次请你吃饭啊！”

远处顶灯的光线有些暗，将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偌大的场地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抬头看着高大的背景板，只剩右上角最后一块区域需要补色了。

我踮起脚尖，伸直手臂，可手里的补色刷怎么都够不到那里。

我：“还差一点，最好找把椅子……”

？？：“要我帮忙吗？”

冲入眼帘的，是一双温柔的狭长眼眸。

我：“……陆总？你怎么会在这？”

陆沉：“刚从隔壁的摄影棚出来，发现这边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陆沉：“没想到就遇到了你。”

我：“隔壁？B组的那个拍摄吗？陆总也太事必躬亲了……”

陆沉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刷子上，随即脱下西装，把自己的袖口也挽上一截。

他微微一笑，朝我摊开手掌，用眼神示意我把刷子交给他。我刚想谢绝他的好意——

陆沉：“让我来吧。不过，等会可以指导我一下吗？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担心会出错。”

他笑意吟吟地看着我，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又帮了我，又不让我觉得不好意思，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一样。

我：“嗯，我帮你拿外套。”

陆沉：“麻烦你了。”

我点点头，抱起他的西服，指向背景板的角落。

我：“那边需要刷一下。”

陆沉应了一声，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抬起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白色的刷子在刮花的画面上拂过，覆盖上新的色彩。

一点点地，掉色的区域开始重新变得平整。

陆沉：“这样可以吗？”

陆沉回过头，笑容中有种难得的拘谨。

我：“嗯，特别好。”

他说自己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是不一会就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清亮的月光从窗外钻进来，照亮陆沉认真的脸庞，将他长长的影子映在墙上。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电梯里的那只影子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沉：“在笑什么？”

陆沉不知何时已经完成补色。他看着手腕处沾着的几抹蓝色油彩，无奈地摇摇头。

陆沉：“是不是看到我衣服上沾着颜料，打算故意不告诉我？”

那个在台上沉稳得体、看起来有距离感的男人，此刻脸上却流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我：“这个好像洗不掉的……”

陆沉：“没关系，它会成为很特别的回忆。”

我：“因为第一次做补色吗？”

陆沉：“因为你好像没有怪我。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

我：“……诶？”

一时间我没能理解陆沉的意思，直到对上他带着歉意的眼睛，才明白过来。

他指的应该是自己隐瞒身份的事情吧。

我摇了摇头。

我：“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陆沉：“你知道？”

我：“毕竟那天就有接任仪式，我总归会知道啊。瞒着我又没有什么意义。”

陆沉：“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像原来那样称呼我。”

陆沉在我身旁坐下，微笑地看着我，一直看到我的脸颊微微发烫。

我：“嗯。今天谢谢你，陆沉。”

晚风吹拂而来，带着些许凉意。

陆沉：“没记错的话，这应该不是你的工作内容吧？”

我：“嗯……”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不该把林瑶的事情告诉他。

陆沉：“如果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你可以不用告诉我。”

我：“我只是在想，我们看到的每个人，有可能展现出来的都不是真实的自己？”

陆沉看着前方，眼神也像此刻的月光一样，轻柔却冰冷。

陆沉：“表演之于生活如同影子之于人一样，是我们无法回避的一部分。”

我：“每个人都在表演吗？”

陆沉：“每个人都在。”

我：“为什么？”

陆沉：“因为害怕被误解、被看轻、被遗忘。”

我：“那如果是被迫的呢？我是说被迫按照别人的意愿生活。”

陆沉：“那个人有抗争吗？”

我：“我想应该有吧，只是没有那么幸运可以成功。”

陆沉：“所以你在担心他？”

我：“嗯……”

陆沉：“想从不幸中摆脱出来，需要自己的认知。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

毕竟有太多人根本没发现或者早已习惯自己处于不幸中。那才是真的不幸。”

空旷的房间让陆沉的话带着微微回响，听起来竟有一丝预言的意味。

窗外的风鼓动着，树叶颤抖的声音渐渐变大。似乎有一场阴雨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