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
徐徐的风撩动窗前的纱帘,吹散了桌面的几张废稿。
从城堡回来之后,我尝试着画了几版婚服的设计稿,可灵感却像溜走的麻雀,我始终抓不住。
我:“这个看起来也不行……好烦!”
我扔下手中的笔,心里第一百二十次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接下了这个活。
我向后倒在靠背上,角落人台上的那两套高定礼服进入了我的视线里。
高级的面料泛着莹莹光华,经典的裁剪带着永不过时的优雅,几乎可以想象它们出现在婚礼上时是多么惊艳。
我:“算了,只要符合诺斯先生的要求就行了。反正只是一场联姻,礼服也不重要。”
我收回目光,自暴自弃地从几版设计稿里,选出了最中规中矩不会出错的一版。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手机,意外地发现是陆沉的消息。
陆沉短信:“我有一枚袖扣不见了,可以麻烦你找找看,你那边有没有吗?”
还附了一张照片,是一枚镶嵌了红宝石的袖扣。
我:“袖扣?”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我这儿?但我还是四处翻了翻,并没有找到。
我的短信:“我最近和你只见过一次,应该不会掉在我这里,不好意思。”
当我准备摁灭手机时,又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陆沉短信:“就是在我们见面那天不见的。这么巧吗?”
我疑惑着翻出那天的衣服,掏了掏,竟然真的在兜里发现了一枚袖扣。
我:“什么时候掉进去的?”
可无论我怎么回忆,始终没有头绪,最后拍了张照片传给他。
陆沉短信:“太好了。这颗袖扣对我很重要,我现在来找你拿,可以吗?”
我的短信:“我放在酒店前台,你自己取吧。”
对话框那边,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的字样,但我等到最后,也只有一个“好”字。
眼不见心不烦,我索性关上手机,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手里的设计稿上。
经过这一打岔,先前的焦躁也消散了一些。我望着纯白的衣料,推翻了刚才的设计稿。
不管这是谁的婚服,好歹是我的作品,也代表着我的口碑。
我埋头继续修改,花了两天细细做了一版成品。
我将两套礼服分开收进袋子里,紧绷了几天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
与诺斯先生确认过修改后的设计。
我又拿出手机,给陆沉发了一条公事公办的短信。
我的短信:“礼服改好了,我放在酒店前台。你找人来尽快拿走,试完后告诉我哪里不合适,我会再做调整。”
短信发出去后,就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应。
我也不在意,将装着礼服的袋子交给前台,决定独自出门散散心。
来到英国这几天,我一直忙于论坛和修改礼服两件事,根本没来得及好好逛逛。
可惜天公并不作美,阴云遮蔽了温暖的阳光,安静的泰晤士河上倒映着铁灰色的天空。
我沿着这条古老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向前,街边一座博物馆的展牌吸引住我的视线。
我:“好眼熟……”
“最新展出”的字迹下,是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
一抹朱砂勾勒出眼眶的轮廓,让我感觉似曾相识。
我:“正好进去看看吧。”
走进博物馆大厅、里面的场面却一片混乱,工作人员面色匆忙的穿行,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拦住了我。
工作人员:“抱歉,女士,博物馆目前暂时不对外展出。”
我:“啊?那什么时候会恢复?”
工作人员:“场馆现在要进行封锁,我们暂时不确定什么时候恢复。”
见他的神色匆匆似乎有要紧的事,我也没有强求,只好略带遗憾地离开。
刚走到门口,却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我望着离这不远的酒店,琢磨着要不要就这样跑回去。
可我犹豫的这会儿功夫,雨点已经连成了无边的雨幕,飘飘洒洒地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
我只好抱着手臂,在屋檐下等雨停。
工作人员:“怎么突然下起雨了,这下更麻烦了。”
博物馆里传来工作人员苦恼的抱怨,勾起了我几分好奇。
我拉住他们询问,他们却都是一副机密的表情。
好在不过十多分钟,这场骤雨就渐渐小了下来。
我将手挡在头顶,一路小跑返回了酒店。
拍掉衣服上的水珠,抬头就看见陆沉匆匆的背影,他后背的衣服被雨淋湿了大半。
一时间我还以为是看错了,直到他若有所觉地转过身。
他的发梢上也缀着细密的水珠,看起来有些狼狈,眼里原本的一丝焦急转瞬即逝,又变回了那个从容的陆沉。
我:“你怎么来了?”
陆沉:“过来拿礼服。你说的,让我尽快来取。”
我:“看来陆总对这两套礼服很在意。”
我不轻不重地刺了他一句,从前台取出存放的礼服,又借了把伞一起递过去。
我:“婚礼将近,如果感冒就不好了。”
陆沉盯着伞看了几秒,才连着那套男士礼服一起接过去,却唯独留下了婚纱。
陆沉:“这件用不上了。”
我:“?”
陆沉:“婚约会取消,不过不用担心,设计费还是照常结算。”
婚约……取消?怎么会这样突然?而且诺斯先生也没告诉我啊。
我探究似的盯着陆沉,不用猜,肯定和眼前的人有关,可是我却猜不到他想干嘛。
我:“你这又是什么把戏?”
陆沉:“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和把戏没有关系。”
镜片上的水珠遮住了他眼底的波动,头顶的灯光将他的脸色照得有些苍白。
说不出的心烦意乱涌上心头,我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被他轻易牵动的情绪。
我:“你……”
陆沉:“既然拿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不等我回答,他转身就走,身体却像是没控制住,忽然晃动了一下,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他。
陆沉向我投来探究的一瞥,我随即反应过来收回了手。
我:“陆总,应该好好休息的是你。”
等到陆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收回视线,才蓦地发现指尖沾了一抹鲜红。
一股铁腥味随即钻进了鼻腔。
鲜血和尸体,满目都是鲜血和尸体。我想看得更清楚些,画面却变成了漆黑。
我心一颤,陆沉是因为这样受伤了吗?可是,这又关我什么事。我往电梯走,刚走出几步,脚却像被什么拉住了一样,停了下来。
回过神时,我已经追了出去,陆沉的车从我面前开过。我拿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提示音响了好几声,这通电话才终于被接通。
陆沉:“怎么了,刚才忘了什么吗?”
电话那头,陆沉的声音有些失真。
我:“你是不是受伤了?”
陆沉:“没有。不过就算受伤,我也不会有危险。”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陆沉:“等衣服试完了,我会告诉你。”
然而就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我突然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拖长着延续了好几秒。
它尖锐地刺进我的神经,我甚至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我:“陆沉!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顿了顿,笑声有些抗拒。
陆沉:“这是作为老板的隐私。”
我:“不是你想当老板就当老板,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说了算!最后问一遍,你在哪?”
或许是被我的怒火惊到了,不长的沉默后,陆沉低低说出了一个地址。
到达那条街时,陆沉的车停在路旁,车身刮出了长长一条印记。
我匆匆下了车,看见陆沉撑着伞站在车前,看起来安然无恙。
紧绷的情绪骤然一松,我冷静下来,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走向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可陆沉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将雨伞遮挡在我们头顶,却缄口不言。
我看见他敞开的外套里,白色的衬衫上已经渗出了点点的血迹,十分刺眼。
他的脸色好像比刚才更白了。
我咬着唇犹豫了好半天,才认输般地开口。
我:“你住哪里,我来开车。”
陆沉:“好。”
将车钥匙交到我手里,他告诉了我一个陌生的地址。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仿佛下进了车里。
车停在了河畔一栋安静的老式公寓前,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遮蔽了头顶的天空。
我:“那我就先走了。”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被陆沉握住了手臂。
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什么意思?”
陆沉低低咳了几声,开口时。嗓音变得有些干涩。
陆沉:“进屋行吗?雨下得很大。”
我:“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送你去医院。如果是担心我被淋到,我可以打车回去。”
我直接堵死了任何一种可能。
看到他的样子,我不是没有心软,但一瞬间我又明白过来,他只是想让我心软。
熟悉的把戏。
我挣脱开他的手,坚持下车。
就在同一时刻,他也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陆沉:“如果你要回去,我打车送你。”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然而他神色里的笃定却告诉我,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我:“你是不是疯了。这次总是你的计谋了吧?”
他没有避开我的视线,轻轻颔首。
陆沉:“是。”
犹豫的瞬间,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牵着走了,从发现他受伤的那刻开始。
我:“这次总是你的计谋了吧?”
他没有避开我的视线,轻轻颔首。
陆沉:“是。”
为什么他总在这种时候这么诚实呢?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陆沉强硬地带我走进去。
狭窄的电梯抵达了五楼,陆沉将装着礼服的纸袋放在一边,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双崭新的拖鞋给我。
陆沉:“你先坐一会,我去试衣服。”
他顿了顿,用眼神告诉我,不许跑。
一点都不像个受了伤的人,我无奈坐下。
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有那么点小小的不容忽视的快乐。
我:“不是说婚约取消了吗,为什么还要试?”
他没有回答,我也清楚这只是让我留下的手段。
这间公寓并不大,两室一厅,站在门口就能将屋内的环境一览无余。
简单的床衣柜书桌,还有几样家具,书本和生活用品摆放地整整齐齐。
看起来就是一间普通的、学生会租住的公寓和我想象中他会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但细想,那种违和感又慢慢消失了。
也许他就是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普普通通,平淡却丰盛。
我在客厅里转了转,家具虽简单,却处处透露着生机。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花,牛奶因为放在桌上,瓶身积着层水珠,摸上去凉凉的。甜甜圈被咬了一口。
我随手翻开一本最新的天文杂志,看见了空白处熟悉的字迹。他记录下了里面最有趣的观点还在后面写上了要去看看之类的话。
一种温馨的气息满溢在空气中,竟让人觉得他有点可爱。
身后传来门锁打开的咔哒声。我转过身,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陆沉。
深灰色的礼服勾勒出他宽阔的肩型,利落的线条延伸至腰身,将我设计时的设想完美在现实中实现。
他低头扣着外套的纽扣,流露出一种优雅矜重的气息,仿佛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公寓,而应该是一场盛大的晚宴。
我:“试穿起来,感觉怎么样?”
陆沉:“肩膀有点紧。”
我的手掌抚过礼服的肩线,感受到它的紧绷沿着缝线往下,腰身也宽了大约一寸。
我:“这里,还有这里……版型可能还需要一些修改。”
我专注地在脑中思考着修改后的样子,鼻尖却又嗅到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我:“你还是先把衣服脱下来,如果沾上血这套礼服就废了。”
陆沉:“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
他低头看着我,嘴角隐隐有笑,这个表情,是认为我在担心他吗?
我的心一点点冷却下来。
走进这座小公寓后感觉到的温暖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现在这样和之前又有什么不同呢,我没有办法再因为一点温暖,而去忽略我们之间长久以来的问题。
我:“让我进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声音很轻。压抑下内心的委屈,这次没有赌气、没有愤怒、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只是疑惑。我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陆沉的目光暗了下去。
陆沉:“对不起。”
然后呢?然后没有了吗?你不让我离开,就只为了说一句对不起吗?究竟对不起什么呢?那个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我总是得不到解答。
这是第二次,他这样跟我说。一次他差点害我没命,一次就是现在。我有些嘲讽地想,他是想让我如同第一次那样,继续原谅他吗?
我:“你知不知道,你一直以来是怎么对我的?”
我倾身将刚才拉开的距离缩短,靠近到他的体温和呼吸变得清晰。
左手搂住他的脖子,换上了最温柔的表情,就像他每次在伤害我时,对我做的那样。
陆沉并不抵抗,垂下眼眸和我对视。直至我们呼吸交缠,清冷的香气和雨水的气息融合……
下一秒,我用手抓过桌上的小刀,毫不留情地直抵在他的颈间。
陆沉却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在他的眼里,我找不到一丝退缩或恼火。我怔了一瞬,手中的刀刃又逼近了几分。
我:“为什么不躲?!”
陆沉:“刚才你下手慢了。要像这样。”
抬手握住我的手掌,他拿过了我手里的刀。
这把再普通不过的水果刀在他手里变成了伤人的利器,划下的锋芒分割了房间里的阴暗。
眨眼间,他的刀尖就停留在离我喉间一指的距离,没有再往前。
陆沉:“不要犹豫,也不要留有余地,最好的方式就是一击必杀。”
陆沉将刀重新放进我手里,握着我的手将刀尖指向他。
他甚至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好像在告诉我,不要怕,他不会反抗,更不要我承担责任,放心地刺下去吧。
他的眼眸幽邃而浓烈,如同燃着疯狂的炽火。
不需要感知我就能确定,他此刻就是这样想的这就是对不起之后,他想对我说的吗?用生命来赎罪,是吗?
疯子。
我忽然有些害怕和心慌,我怕就在我分神的刹那,他会自己把脖子迎上来。他做得出的。
我心慌意乱地放下刀,只感觉自己像站在倾盆大雨里。那些纷乱的思绪找不到出口,最后我只想逃离这里。
我:“衣服你让人送回去,我会尽快改好的。”
陆沉:“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你放开,我要回去。”
陆沉:“刚才为什么放弃?差一点点你就可以做到了。”
我:“我放弃又怎么样?!”
陆沉:“不怎么样,告诉我原因。”
他抓住我的手腕,很紧。
我更加不懂,明明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坦白。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我:“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原因。你在确认什么?”
陆沉缓慢地眨了眨眼,我牢牢盯着他的眼睛直到看到里面闪过一丝不安。
我:“你到底在确认什么?!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我隐隐感觉就快要触到那个最关键的真相。
可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我立刻抓住他的手臂,有淡淡的血腥气钻进鼻腔。
或许是动作太大,拉扯间我们撞上了一旁的边桌。
桌上的一叠杂志哗啦啦地滑落在地上,露出了压着的两张话剧门票和一份清单。
我弯腰收拾的动作一顿,看清了清单上的内容。这是一份媒体清单,几乎囊括了欧洲大大小小所有时尚平台。
清单上还有着被人标记的字迹,显然是出自陆沉之手。
陆沉走过来帮我拾起地面的杂志,我看着他的动作,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蹿进我的脑海里。
我:“那天论坛的媒体是你找来的吗?”
他将杂志重新放回桌面,刚才的慌乱不见了重新戴回了名为陆沉的面具。
陆沉:“知道你带新品过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的想法。谢谢。辛苦你了。我摇摇头。”
我:“我是为了公司。你不用谢我。”
陆沉溢出了一声轻笑。
我:“你笑什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
陆沉:“有些时候,看到你做这些事会觉得很欣慰。我是指因为信任别人,或者别的原因,所以愿意和这个世界建立任何友善的关系。
哪怕这件事会让你吃亏,但你不会犹豫和退缩。和我完全相反。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不用时刻去承担事后压力的重负感。”
我怔怔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他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细缝。
陆沉:“但有时候,我更希望你可以顺着心意和心情做任何想做的事。完全由着性子来。”
他眼里装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我很想去探究那深处藏着什么。
我:“完全由着性子?如果是失控、歇斯底里那种情绪呢?”
他依旧微笑地看着我,眸光里都是近乎包容的温柔。
陆沉:“那也很好。”
我:“那为什么不是你这样做?”
听见我这么问,陆沉顿了顿,有些茫然。
陆沉:“我不能做。”
不是不会,也不是不想,而是一开始就拒绝了其他可能性的“不能”。
我又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他大概不知道,他的目光里有一丝自己也没发现的迷茫和怜悯。
他再次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仿佛在说服自己。
陆沉:“抱歉,我不能那样做。”
那个神情在突然之间刺痛了我。
我想我都明白了,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在我面前轻易露出别人没见过的情绪,为什么会在我陷入困境时一次次帮我,为什么……
他不能由着性子来,所以希望我由着性子来,他不能歇斯底里,所以纵容我歇斯底里。他清醒着不快乐,所以希望我自由着快乐。
胆小鬼。
我:“那为什么不是你这样做呢?你是怕受伤吗?所以任何时刻都先把自己保护起来。我小时候学骑车,摔得可惨了,但我没有放弃,摔了一身淤青后,也学会了骑车。
当然,你遇到的难题肯定比骑车大很多很多。可是如果什么都不敢去做,就什么都会错过吧。我不想错过你,所以被你伤了很多次后依然会原谅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去做一做呢?
如果失败了……我就当,什么都不记得。”
我似乎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又也许只是我的幻觉。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屋内的光线也变得明亮了一些。
陆沉伸手拿起桌上的两张门票。
陆沉:“还有一小时开场,一起去吗?”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似乎下定决心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我不想去。”
我摇摇头,不想就这么揭过这个好不容易直面的问题。
以前每一次,快要触到真相核心的时候,就会被他轻飘飘带过。
然而下一秒,陆沉就拉住了我的手。
很紧,没有给我挣开的机会。
陆沉:“我想和你去。是你让我试着这样做的。所以不要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