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陆氏城堡中，被铁链紧紧拴住的癞皮狗趴在地牢阴湿的泥地里，看着眼前的人。

他身上的死气更浓了，但看着陆沉的眼中少了些此前的怨毒，平静地开了口。

孙泰中：“我记起来了，那个时候，我在他的办公室门口见过你。那个溺水的患者，你是她的儿子。”

陆沉的脸上没有表情。

陆沉：“说你该说的。”

孙泰中：“我只能告诉你，我父亲酗酒之后说出的“真相”。那个患者被送进我父亲的诊室时，除了溺水，还吞服了大量安眠药物。

抢救中，她恢复了微薄的意识，挣扎着拒绝抢救。说她生活在一个满是怪物的地方，而她养出的是最大的怪物。

父亲没有在意她的话，他只专注于他的患者能不能活下来。”

黑狗的话中夹杂着野兽的嘶鸣，像是在嘲弄。

孙泰中：“他应该在意的，这样他就会早一点知道，他救了不该救的人。”

想象中的折磨没有出现，面前的青年只是站在原地，一如既往地平静。

陆沉：“然后呢。”

孙泰中：“当天夜里，患者住在加护病房，醒过一次，问我父亲她的随身物品。

我父亲告诉她，除了衣物，只有一把钥匙，已经交给了家属。她听后，先是哭了，然后又笑了，说至少这次，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黑狗缓缓眨动眼睛，好像已经疲惫不堪，又像是有些许满足。

陆沉看着他。他感到自己应该离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开口了。

陆沉：“见到你的儿子，让你很高兴。”

孙泰中：“自从他的母亲带走了他，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我第一次知道，他那么喜欢狗。

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在他的面前因自己的丑态作呕。但我还算是一个父亲，见到我的孩子，无法不高兴。”

黑狗自言自语着，那双浑浊的眼中竟有一丝光亮。

就好像，只是这样一次见面，就洗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怨毒，让他的内心充盈得不再有留给秘密的空隙。

陆沉转过身，向地牢的出口走去，门口的守卫观察着这位重要人物的脸色。

守卫：“先生，里面的那条野狗……”

陆沉：“他已经没有用了。”

陆沉顺着长长的甬道一路向上走去，回到了空无一人的书房。他长久地坐在那里。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得到真相的那一刻，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会更加愤怒，恨意更深，还是走向疯狂。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这样的平淡，就好像在长久的追逐之后，他对这个谜底失去了兴趣。

无论她是自杀，还是被血族所杀，都已不再重要，因为一切就要结束了。

只是无端的，他会想起，母亲是在死前的几个月，开始对他避而不见的。

她长久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目光里充满恐惧和悲哀。即便年幼的自己努力喊她，她也不会回过神来。

他一直以为，她是在看这个腐烂的家族。但现在想来，陆沉笑了笑，她应该是在看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