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客房❈
刚才一阵喧闹的声响里,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尖锐的声音。我抬起头环视四周,陆沉好像也注意到了。
陆沉:“声源是隔壁的那间客房。”
我:“感觉很奇怪,要不让伙计去看一下?”
陆沉:“不巧的是,我不久前才告诉过他们不要过来打扰我们,现在应该没有其他人在这里。
我去查看一下情况,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我:“嗯,没问题。”
我目送着陆沉出了门,坐在桌案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刚刚他为我戴上的玉镯。周遭陷入了宁静,只剩下古旧的西洋钟走动的声音。
然而渐渐地,我似乎嗅到了一丝异乎寻常的气息。
我:“怎么回事?”
先是一缕恬淡的香气,在某一点上突然地爆发开来,酝酿成浓郁的果香,如同纤细的手指在毫末之间撩拨着感知的丝弦。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室内搜寻着香味的来源。就在这时,我的眼角瞥到了那只走动的掐丝珐琅座钟。
我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古旧的指针仍然在滴答作响,可却是一格一格稳步地向着逆时针的方向倒退!
我走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下一秒,惊变骤生。与先前那个遥远的响声别无二致,玻璃窗爆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余光捕捉到一个快速飞来的残影,大脑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侧身躲避而去。
子弹堪堪擦着我的耳边飞过,我惊魂未定地转头看去,子弹却没有击中任何事物,而是在空中炸裂开来,如同白日微小的烟花。
眼前骤然变得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不由得想到了从刚才开始就消失在视野里的那个身影。
我:“陆沉……”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空旷的礼堂,华美而冷淡,仿佛不存在任何活物的气息。
我侧躺在一张沙发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查看情况。就在这时,手腕遭遇了一股冰冷而不祥的阻力。
我转头看去,右手腕被一只散发着寒光的手铐铐在了沙发的木制扶手上,伴随着我的挣扎,铁链哗啦啦地晃动着,却依然无济于事。
先前那股浓重的、诱人的香味仍在蔓延,我想起昏迷前所看到的那些怪相,不由得想到陆沉曾为我解说过的幻境。
那么,如果我现在所身处的是幻境,这个幻境究竟是谁制造的呢?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我无从猜想,只能条件反射地呼唤他的名字。
我:“陆沉?”
就在我的话语出口的瞬间,一声嘲讽般的轻哼响起,我转头看那唯一的声源。
如同从百年前的时光中穿越出现的身影,一位打扮华贵的陌生妇人从楼梯的上方走了出来。她理了理发钗,慢慢地走下了楼梯。
白珮:“欢迎光临,我可怜的小女孩。”
陆沉曾经告诉我,在幻境中只能和中心人物对话。
如果这是一个幻境,那么伴随着我的声音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很大概率就是幻境的中心人物。
我必须把她引诱到我的身边,然后找出她身上的破绽。这是陆沉教给我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佯装冷静地开口问道。
我:“陆沉他在哪里?”
白珮:“呵,心心念念惦记着你的血族情人,这份痴心可真是天地可鉴。”
她挑了挑眉,步态婀娜地向我走来,灿烂的笑容中潜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冷。
我:“别废话,这是你制造的幻境,你当然知道他在哪里。”
我一边尝试着调用自己的力量,一边假装剧烈地挣扎起来,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锁链牵扯出激烈的声响,她在我的面前站定了脚步。
白珮:“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可惜啊,这么聪明的小姑娘都被血族诱骗成了盛宴,实在是太可怜了。就让我好好地教教你吧。”
她俯下身,牢牢地扣住了我的下巴,强迫着我抬起头,直视着她深水一般的墨色眼睛。
正是这个时候。我闭上眼,尝试聚集起我的力量,趁此机会对她做出还击。
我:“欸?”
然而下一秒,我睁开眼,预想中的力量丝毫不见踪影,什么都没有发生。惊慌之下,我下意识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女人轻笑了一声,眯起了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下颌被捏得生疼,我忍不住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她却一把扣住了我的左手欺身而上。OTHERS
白珮:“聪明是好事,天真可就不是了。”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看向四周古典的装饰风格。
白珮:“这可是积淀了几十年的力量。即使是你们现在最尊贵的血族,也不可能打破来自过去的幻境。
乖一点,我是来帮助你的。帮你看清血族花言巧语之下腐烂的真相。”
血族盛宴上的靡梦骤然在我的眼前闪现,我冷冷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陌生眼睛。
我:“如果你说的是血族盛宴的话,我早就看过了。”
话音刚落,冰凉的手指就贴上了我的唇,我嫌恶地看着她,女人的笑意却并未削减半分。
白珮:“你们的时代也就只会玩些小儿科的把戏。你需要见证曼陀罗坏朽的根茎,才会明白现在一片痴心的自己是多么地可笑。”
保持着压制住我的姿势,她转而抬手转动了右手腕的玉环。下一时刻,眼前的场景再度全然改变。
暗红的绒毯上霎时出现了不计其数的人影,匍匐着、扭曲着、纠缠着,裸露的肢体上是斑斑
点点的红,如同极致绽放却又濒临崩毁的花。
成熟而妖冶的浓香与几近糜烂的血腥气息糅杂成诡谲的气味,渗入到我的鼻息之中,狂热地挑动着理智的丝弦,浓郁得令人作呕。
我下意识地掩住口鼻,却无力抵挡这铺天盖地的气息。
大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非理性的潮水席卷而来,我在意识的海上漂浮而起,无力地想要护住自己渺小的身躯。
满目的鲜红之中,我看到了那个久违的身影。
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时间或许并未过去多久,但我已经如同溺水的人看到稻草一般,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丝慰藉。
于是我嗫嚅着唤出了口。
我:“陆沉……”
白珮:“你心爱的血族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轻轻挑了一下我的下颌,留下最后一声冷嘲的轻笑,施施然地倒退了两步,抬手放在陆沉的肩上,轻轻地将他推向了我。
白珮:“好好期待吧小姑娘,愉悦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我:“陆沉!”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拥住他,但当我对上他的眼睛,我却霎时愣在了原地。
那双我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燃烧着诡异的猩红
如同被撩拨而起的火焰,将要把我吞噬殆尽。这是幻境制造出的他?还是真正的他?
就在我愣神的片刻,脚腕上传来诡异的力量。
我低头看去,一只布满褶皱的手紧紧地束缚住了我的脚腕,尖利的、渗着血色的牙齿就要触碰到我的皮肤。
我发出了一声惊呼,拼命地挣扎起来。
右手腕的锁链哗啦作响,眼看着我已经避无可避,只能竭尽全力地蜷缩着身体,在沙发的角落里逃避着视野以外的一切。
下一秒,我的视线就天旋地转。
失焦的眼睛仍然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血红。我重新躺在了沙发上,准确地说,是被陆沉压制在了沙发上。
陆沉半搂半抱地将我揽在怀中,我的一只手仍然被铐在上方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则被他的大手牢牢箍住。
血红的眼神中暗流涌动,那是顶级的猎食者遭到冒犯的怒意。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女人。
陆沉:“未经允许擅自触碰别人的猎物,你的幻境已经越界了。”
再度听到陆沉熟悉的、冷静的嗓音,我的心里忽然小小地松了口气。显然陆沉并不是幻境的造物。但随即头顶响起了一串轻笑。
白珮:“在我们的时代,血族可从来不懂“越界”二字。他们只会永不餍足地追逐他人的鲜血。
好好享受这场堕落的飨宴吧,特别是,这位聪明的人类小姑娘。血族无穷无尽的食欲究竟有多么的不堪,今日以后你就能深刻地体会到了。”
伴随着她的话语,令人晕眩的香气再度弥散开来。
她那双如同深渊一般漆黑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我,直到陆沉扣住了我的下巴,强硬地扭过了我的头。
陆沉:“不要看她的眼睛。”
我猝不及防地撞入了陆沉那双血红的眼睛中浓重的猩红流淌在他的眼底,令我感到些许陌生。
也许是无处不在的香气的作用,无名的高热在我的体内升腾而起,但直视着陆沉异样的眼眸,我却忍不住起了一丝寒战。
难道他也受到了鲜血的诱惑?也和这个幻境里其他血族的幻影一样,无法抑制住吸血的冲动?
我:“陆沉,你还好吗?”
陆沉:“唔……”
回答我的是浓重的喘息声。陆沉更加用力地搂住了我的身体,力道大到让我有些吃痛。
右腕上的锁链一瞬间绷直,摩擦着我手腕内侧敏感的皮肤,我不由得咬住了唇。
他的体温一向带着凉意,此时用力地拥住我后背的掌心却散发着诡异的高热,激得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好烫……”
微热的呼吸贴近了我的颈肩,尖锐的牙齿磨蹭着肌肤下脆弱的血管,强迫着我不得不仰起头接纳他的侵入。
太反常了,我从未见过陆沉这副几近失控的模样,仿佛所有的理智完全沦陷在动物性的本能中,不顾一切地渴求着鲜血。
陆沉:“唔嗯……”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但陆沉轻而易举地扣住了我仅能活动的左手腕,牢牢地按在了沙发上,压制住了我所有的反抗。
陆沉:“不许逃。”
空气中浓烈的香气撩拨着我的理性,我仿佛感觉自己行走在了纤细的丝弦上,一侧是恐惧的深渊,另一侧是欲望的汪洋。
精致的刺绣蹭着我的手背,唯有疼痛能在此时让我保持清醒。
我:“陆沉,不要被幻境操控了!”
我:“啊……”
话音未落,耳垂就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抿住嘴唇,却没抵挡唇角不自觉溢出的呻吟。
紧接着,炽热的舌尖侵入了耳廓,灵活地游走在其间,翻搅起若有若无的水声。就在我的身体颤抖着,即将无法忍耐的时候——
陆沉:“配合我。”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灼热的呼气吹进了我的耳道,我下意识地一激灵。
陆沉松开了禁锢住我左手的力量,我立即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地询问。
我:“你其实没有中计,对吧?”
那头向来规整的棕发小幅度地蹭了蹭我的肩窝,痒痒的,似乎是陆沉摇了摇头。
陆沉:“没有。这是一个来自于过去的幻境,我还在寻找打破的方法。我需要时间,你愿意配合我演一场戏吗?”
血族尖利的牙齿轻轻触碰着我的皮肤,从耳垂一路蜿蜒而下,缓慢而耐心地探寻,伴随着温热的鼻息撩拨起五脏六腑的痒。
我:“我愿意。”
齿尖刺入锁骨处的皮肤挑起轻微的刺痛感,舌尖却又轻拢慢捻地撩拨与吮吸着再敏感不过的地方,我的声音甚至都已经有些无法自持。
我:“唔,轻、轻一点……”
我忍不住伸手环住了陆沉的脖颈,他的大手稳
稳地托住了我的身体,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潮红的肌肤上,一道积郁的红痕尤为鲜明,如同他标识的印记。
陆沉:“身体放轻松,没事的。”
陆沉的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细细密密地啃噬出一系列琐碎的吻痕。他一边挑逗着我的理智,一边压低了声音进行理性的分析。
陆沉:“当务之急是打破你腕上的手铐。它被幻境的主人操控了,如果能打破它,也许幻境会出现一些破绽。”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从沙发的下方伸出了一只手,扣在了手铐的锁链上,长长的指甲上还沾着尖锐的血迹。
血族怪物:“这里……有新鲜的血……”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手。
陆沉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翻身抱紧了我,侧身挡在了我的外侧。
陆沉:“这些都是被吸血的欲望所掌控的怪物,已经没有任何理智。
只知道追寻新鲜血液来填满他们无休无止的食欲。”
我被轻柔地推向沙发的里侧,牢牢地护在陆沉的怀中。右腕的锁链伴随着身体的移动发出刺耳的响声,我忍耐着压下了腕骨处的痛意。
我抬头注视着他暗沉如海的双眸,仿佛能看到本我的食欲与自我的潜流在其中回旋碰撞。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我:“陆沉,吸我的血吧。”
身后的呼吸声停滞了两秒,陆沉似乎有些惊讶。
陆沉:“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如果那个女人的目的是引诱你像这里的怪物一样堕落。她肯定希望你陷入无法抑制吸血欲望的境地。既然她操控着这个幻境,也许我的鲜血能够让她露出什么破绽。”
陆沉:“刚才那些怪物已经蠢蠢欲动,你的血液所散发的气息,可能会吸引他们。”
我:“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不如赌一把,或许这个幻境会发生什么变化。况且,你也已经忍耐得很辛苦了。”
我忍不住抬手伸向他的耳后,轻轻拂去了渗出的汗珠,继而抚上了他泛着些许潮红的面颊。
陆沉抬手覆上了我的手背,他的掌心也同样散发着异常的高热,明亮的灯光折射出眼底流淌的一抹深红。
举起的右手腕被束缚了太久,感觉已经有些麻木。陆沉的指尖擦过挣扎出伤痕的腕处,轻轻地握住了那只手。
他缓缓俯下身,隐忍的眼神中压抑着欲望的潮涌。他的动作却很轻柔,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把最绵长的吻送给了我的指尖。
陆沉:“你愿意宽恕我的欲望吗?”
即使在这个时刻,他仍然再一次地请求确认我的心意。我直视着他的眼眸,点了点头。
我:“我愿意。”
尖牙终于刺破了我的皮肤,鲜血从指尖渗出,温热的舌尖撩起颤抖的血珠,随后是要将我拆吞入腹一般的吮吸。
我:“唔呃……”
短暂的刺痛感之后,过电般的快感从神经末梢开始游弋穿梭,直至传遍四肢百骸。
支离破碎的声音从我的口中溢出,已经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
血腥与迷香一起,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我完全地笼罩在其中,无处可逃。
下一秒,金属尖锐的破裂声突然响起。伴随着鲜血的流淌,我感到身体中有一股力量在循环涌流。
“碎”的一声,右腕上的手铐骤然碎裂,化作星点的光斑消失在了空气中。
湿热的舌尖如同安抚我一般,轻轻地舔舐了下指腹,陆沉随即放下了我的手。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幻境骤然发生了惊变。
正如陆沉的判断,四周流淌的血色霎时向我们汹涌而来。
那些在地毯上缠绵的怪物们,如同嗅到了血腥气息的鲨鱼,我抬起头,满目都是一双双闪着血色的眼神,充斥着令人心悸的怨怼。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沉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将我抱了起来。
陆沉:“不要慌,你的猜想是正确的,幻境发生了变化。楼梯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我们去那里。”
陆沉揽起我的膝弯,将我紧紧地抱在怀中。我的双手环住他的后颈,侧身避开了一只又一只沾满鲜血的手。
一路上,层层叠叠的肢体与尖牙在任何一个地方交叠、碰撞,靡靡的水声回荡在空间中,血腥的气息愈发浓重,令人忍不住想要干呕。
我们路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新的手伸向我们,眼神中全然是沉沦于欲望的贪婪与罪恶。
颠簸的途中,陆沉一手抚过我的后脑,示意我趴在他的肩上,避开那些怪物的眼神和气息。
陆沉:“很快就到了,如果感觉不舒服的话,可以靠着休息一下。”
我会意,乖乖地趴在他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熟谙的苦艾香,被先前种种气味刺激得昏昏沉沉的意识总算清醒了些许。
陆沉抱着我快步走上楼梯,打开了那扇漆黑的门。没有人知道门里是什么地方,可是面对着身后那些穷追不舍的怪物,我们别无选择。
“碎”的一声,木门重重地关上,门后立即传来了尖锐的挠门声和敲击声响,仿佛下一秒这扇脆弱的门就要抵挡不住这样的侵蚀。
陆沉扶着我重新站稳。我环视四周,这是一个私密的包厢,空无一人,但同时也是一条死路
门外的声响始终不绝,连带着我的心情也愈发焦躁。
我:“怎么办呢……”
陆沉走到窗边,昏黄的暮色折射而入,窗外却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清。他轻轻地叩了叩这扇单向的玻璃窗,转身看向我。
陆沉:“看来这就是幻境的边缘。我想,打破这扇窗户,我们应该就能离开这里。”
我:“可以使用天赋打破吗?”
陆沉把手贴上玻璃,静默数秒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陆沉:“看来这确实是一个过于强大的幻境,只凭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打破。”
我:“需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吗……”
我沉思片刻,突然看向陆沉。
我:“刚才打破手铐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力量注入了进来,是你的吗?”
陆沉点点头。
我:“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主人与盛宴的契约联结在一起?”
陆沉:“盛宴的契约吗?”
陆沉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显然本能地抗拒血族的习性。
陆沉:“我不想对你这么做。”
我:“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这恐怕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了。”
陆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迟疑,但转瞬即逝。他迅速做出了决断,似是认可了我的判断。
陆沉:“我会克制的,只是一个临时的契约。”
我:“我相信你。”
陆沉拥住了我的身体,握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起躺倒在沙发上,继而撷住了我的手腕,再次吻上刚才被他咬破的指尖。
陆沉:“在此契约,将成为我的盛宴。”
他小心地捏了捏我的指腹,舌尖围绕着伤口打转,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渗出一绺血丝,进而轻柔地舔舐了一下。
陆沉:“我将向你敞开欲望的深渊,而你将为我带来堕落的涌潮。以此为誓,以血封笺。”
陆沉托起了我的双腿,就在这时,沉重的木门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我心里一惊,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我:“唔呃……”
陆沉轻轻按捏着我微微泛红的肌肤,如同安慰一般,然后撩开了我腿上垂落的下摆。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路逡巡,或轻或重的触碰一路撩拨起足以燎原的火焰。
直到眼前近乎一片空茫,酥麻的痒传遍了全身,脑海中仿佛炸开了白日的焰火。
我的理智已经被推到了悬崖的边缘,连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热。
陆沉的唇落在大腿根部隐匿的肌肤上,这个吻克制而矜持,却轻而易举地崩断了脑海中那根意识的丝弦。
下一秒,如同火燎一般的炽热感在我的腿根处燃起,我条件反射地想要蜷紧身体,却被那双大手牢牢地制住。
陆沉:“会有些疼,稍微忍耐一下。”
红色的纹路开始在腿根处浮现,灼烧的疼痛刺激着最敏感的部位,无法抑制的生理性泪水泛上了我的眼眶。
我蜷缩着身子,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
陆沉:“如果疼的话,就抓紧我。”
朦朦胧胧间,我感觉到熟悉的苦艾香在安慰着我绷紧的身体。陆沉握着我的脚踝,从上到下缓缓落下了一连串的细密而柔和的吻。
血族带着凉意的体温包裹住我,将我从昏沉的意识之海中拥抱而出。
我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双熟悉的红色眼睛。
陆沉:“契约已经完成,期限直到我们走出幻境为止。”
陆沉扶着我从沙发上缓缓坐起,先前身躯所感到的小小疲惫已经几近消失,我能感到与他联结后的生命力在体内翻涌。
陆沉:“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嗯,没问题。”
我们走到窗边。我抬手将掌心贴在玻璃上,随即,陆沉的大手就覆上了我的手背,我侧过脸,对上了他淡淡的笑意。
一片迷蒙的单向玻璃逐渐出现了些许裂痕,陆沉收拢了掌心,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下一秒,一整面落地窗就迸发出了清脆的爆裂声。
玻璃的碎片如雨而下,下一秒,我们身后的风景开始如同墙纸一般剥落。我转头看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你看,这不是典当行里的客房!”
陆沉:“是的,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彻底碎裂的玻璃在空气中化作了齑粉,对面出现了一个我们从未见的景象,但房间中央跌坐的那个身影却意外的熟悉。
我:“是你。”
那位打扮华贵的妇人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们,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白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血族能打破我的陷阱!”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一阵锁链的声音哗啦作响。
她的右手腕上的玉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着寒光的手铐,恰如先前的女人对我所做的束缚那般。
白珮:“血族和人类怎么可能建立起双向的契约?!你们这个低劣的种族。
明明一直在单方面地掠夺盛宴,然后把无辜的人类像块破布一样丢掉!就像这个该死的男人一样!”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间的另一侧亮起了光。
高高在上的厅堂中,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手中握着那根长长的锁链,另一端系在女人的手铐上。
我立即理解了这个女人的处境。她显然是一名被主人完全掌控的盛宴,锁链绑缚了她的手腕,也束缚住了她的心。
我:“你是被抛弃的盛宴吗?”
女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愤怒地看向我,仿佛被戳中了软肋。尴尬的沉默之中,我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陆沉:“契约对血族没有丝毫的约束力。他们能够强取豪夺盛宴的鲜血与情感,也能够将盛宴一弃了之。”
陆沉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我却看到他分明皱起了眉头。一瞬间,我理解了为何陆沉会如此厌恶这样的关系。
陆沉抬起了手。
陆沉:“很抱歉,但是,请解脱吧。”
下一秒,禁锢着女人手腕的锁链和手铐应声而碎。
我的眼前闪过一阵白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典当行的客房中。
对面颓然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苍老的女人,一把古老的燧发枪放在了她的身旁。
老人空洞的双眼看向了我们,苦笑了一下。
白珮:“这么多年来,这还是我的幻境第一次被打破。我毕生经营的东西,就这样完全消失了。”
陆沉:“你的幻境是针对血族设计的?”
白珮:“当年被他抛弃之后,我一怒之下来到了这家当铺做了个交易。我不惜想要放弃所有的爱去向他复仇。”
她看着桌上的燧发枪,枪口还留有着弹药的气息。正是那颗子弹在我的眼前炸开的时候,我们就被卷入了幻境。
她打开了枪尾的药池,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她不由得自嘲般地冷哼了一声。
白珮:“可惜这么多年了,我遇到了无数的血族,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我:“你还想要见他的话,难道还对他有感情吗?”
白珮:“怎么可能!我只希望我见不到他是因为他死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恨意昭然若揭。
白珮:“如果不是当年他装出那副一往情深的样子,我怎么会被他诱骗着定下盛宴的契约。
说什么鲜血封笺的誓言,当他觉得我的血液不够新鲜的时候,他消失得比谁都快。”
陆沉:“依附于血族与盛宴之间的畸形契约所产生的关系,只会是扭曲的掠夺,不是爱。”
老人苦笑了一声。
白珮:“是啊,后来我也明白了,他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
他和我这些年见识到的血族没什么两样,都被掠夺的本能所完全操控。只知道索取而不懂得付出,稍微遭到一点诱惑就会沦陷在了欲望的陷阱中。”
我:“所以幻境里那些怪物,难道是……”
我惊呼出声,老人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颇为得意地轻笑了一声。
白珮:“你想的没错,那些进入幻境的血族和盛宴,都双双堕落成了欲望的俘虏。
直到血族把盛宴的生命力完全吸食殆尽,彻底变成了走不出幻境的怪物。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次。但没想到这次居然遭到了意外。
我从没见过血族和人类还能缔结这样的契约。果然还是年轻人会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吗……”
她喃喃地说着,随即笑了起来,依稀还能见到幻境中年轻时风华绝代的模样。
白珮:“我看不懂你们,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老人婉拒了我们送她的邀请,独自一个人在暮色中踽踽而去。
我们在老街上随意地漫步,似是见到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向她奔去,随即消失在了人群中。
也许是先前在幻境里经历了太多事情,倦意在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泛起。
我们在长椅上坐下,黄昏时分柔和的日照下,眼帘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来。
朦胧中,我的脑袋靠上了一个坚实的依靠,我下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颈窝,直到他身上的苦艾香抚下了我回泛的疲倦与后怕。
陆沉看着女孩毫无防备的沉睡的侧脸,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老人惊诧的眼神仍停留在眼前,就连他自己,也惊讶于吸食女孩鲜血的那一刻,他竟然下意识地向着迷蒙中的她送去了自己的力量。
陆沉看向自己的手,那里曾经沾满了血腥,后来又在日复一日的明争暗斗中习惯了无机质地计算一切的利益得失。
可是看到她被困住的那一刻,不知是出于被冒犯的野兽的本能,还是出于心底深处的非理性,他无法按捺住那颗想要救出她的心。
他曾经那样害怕得到她,又那样害怕失去她,但在那个时刻,他把这些都抛在了脑后,只想要夺回什么,拥有什么,为此甘愿付出什么。
陆沉:“这是,爱吗?”
低沉的声音下意识地从唇边溢出。一阵凉风拂过,熟睡的女孩不自觉地抱紧了他的手臂,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似是露出了餍足的笑容。
陆沉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任由轻逸的尾音消散在了晚风之中。
这个答案,也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